齊璟看那盒子,長得跟太後去歲賞賜給他的那盒香油倒是很像。
他仔細看看蓋子的角落, 用手一摸, 果然有暗雕的“延年”二字。
去歲二皇兄大婚前,少海的鮫人上岸謁見他父皇, 為了掩蓋少玄的氣息,齊璟在身上用了熏香。
太後疼愛他,以為他突然對香道有了興趣, 所以就賜了冀州傳來的香油給他用。
雖然那香油的味道清新好聞, 但裡麵的紙箋也寫明,懷有身孕的女子忌用此物。
當時皇姐齊瑢還懷著小赤羽, 齊璟幾乎日日要與皇姐接觸,不敢輕易嘗試香道, 於是就養成了早起先沐浴、再出門的習慣, 也不再用任何熏香或者香油了。
太後倒是不奇怪齊璟對此隻有一點持續的熱情,見他不再熏香隻是打趣了兩句就沒再說過。
但齊璟對這東西還有印象, 一看便知它們同出一處。
齊璟把盒子打開來,果然看到裡麵並排放了兩隻密封的瓷瓶,還有防水的印花紙箋上寫了一些小字,記著香油裡麵含的成分和使用的注意事項。
“這是冀州的東西……”連皇祖母都用的東西,想來應該是好物, 隻是齊璟從前都是聽說荊州多此香道之物, 卻不知冀州何時也有這等特產了。
“夏季炎熱, 你的病又剛好, 這裡麵的香油, 一瓶是安神助眠的,另一瓶是驅除暑濕穢濁之氣的,你偶爾用用,看是否有幫助。”
他停頓了一下,補充道:“我特意問過了,十一這樣的孩童亦可減量使用。”
十一現在跟著老七,雖然其生母並非跟他們的母妃一樣出自安國公府,但孩子畢竟是老七身邊長大的,看樣子是個好的,他作為兄長,不能厚此薄彼。
所以思考給生病臥床的老七帶什麼東西回來的時候,齊珩也考慮到了小十一。
小家夥現在已經被侍女帶出去玩耍了,剛才還規規矩矩小大人似的給他問了安,非常討人喜歡。
他這次是跟老五一起出的遠門,一路上頗有感慨——這兄弟貼心與不貼心的,總是有區彆的。
與老七在一處就能愉快交談的齊珩,與老五在一起的時候,雖竭力維持親和,卻不自覺地生出一些防備之心。
說話對談間,兩人都明顯保持著謹慎的態度,說的話沒有實際的意義,反倒像陌生人間說的客套話,而且他們還常常在你來我往的過程中互相試探,無論聊什麼都話裡有話似的。
總之一番交流下來,彆提有多辛苦。
回到了天京,不用日日與老五相伴,對於齊珩來說,是件不可言說的高興事。
他第一時間來看老七和小十一,總算感受到了為人兄長、兄弟和睦的樂趣。
不過齊璟已經不小了,這兩年也開始幫他出謀劃策,眼看就要成長為一個不錯的幫手。
所以他這次過來,不單單是為了送禮物,還有些彆的事情要交代。
“我們這次去冀州,總算打聽到了一些消息,”齊珩開始跟齊璟分享自己得到的情報:“冀州新帝繼位,隨即改元,並要在宮中結廬,為冀州先帝守孝三年。”
齊璟聞言,頗為驚訝:“今歲就改元?”
一般來說,一國的皇帝去世,新帝為表示對先帝的尊敬,繼位的當年不會立刻改元,而是會選擇在來年的年關祭天時再昭告天下,改年號。
齊璟知道冀州的繼位者是位少主,年紀很小,但他既然願為其父結廬三年,又怎麼會轉過頭來選擇立刻改元呢?
“據說是跟欽天監占卜所得的卦象有關,都言對新帝而言,今歲大吉,明年大凶,所以官員諫言少帝,請皇帝今歲改元。”
齊珩跟七皇子解釋其中的緣由,順便提了一句“願結廬三年,新帝純孝之名不日將傳遍九州”。
“難怪他前後做的事是矛盾的……”齊璟聞言點點頭,繼續問道:“皇兄,依你所見,那位攝政王如何?”
其實,他們對新帝的好奇,遠沒有對那攝政王的好奇多。
這是齊珩見過真人之後,感到有些奇怪的地方:“此人果然名不虛傳,英武不凡,雖沉默寡言,但氣勢極甚,比之新帝,恐更有……之相,看上去倒是克己奉公,似乎對帝位並無所求。”
一個被厲皇帝扶持而出的攝政王,能夠這麼多年手握重權、屹立不倒,將立陽三郡的兵權牢牢把握在自己手中,絕非等閒之輩……現在他連承皇帝都熬去了,還是對帝位無動於衷嗎?
……
不管冀州皇族和朝廷官員信不信,反正他們這鄰國的皇族,是不怎麼信的。
“那他的病,真的無礙了嗎?”單聽傳言都不可信,齊璟覺得,至少皇兄是於近處親眼所見的,應當有些憑據。
“應當是無礙了。”事實上,攝政王的氣色可比那位新帝要好多了。
齊珩停頓了一下,也不知道是喃喃自語,還是跟齊璟感歎道:“總覺得,這冀州之局,尚未完全打開,未來會發生什麼,亦不可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