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宮城外, 停著一輛帶有璟親王府印記的馬車。
一身材高大之人站立在馬車旁,目不轉睛地盯著城門的方向。
守在城門處的侍衛皆是十六衛的軍士,其中一人對宮門外的男子竟是認識的,小聲跟旁邊的同僚議論道:“那就是七皇子府的仁勇校尉,去歲武舉取了二甲第一的人。”
“哦, 原來大名鼎鼎的那位, 就是他啊?”看著果然器宇不凡,而且生得實在英俊過人,耀眼得很。
當年武舉的三鼎甲分彆任八品的宣節校尉、宣節副尉和懷化司戈, 隨後入了十六衛當差, 除了二甲第一,二甲的頭幾名亦是入了十六衛,留在京中護衛皇城和京師。
“如今韓淩在左監門衛, 聽說頗受上峰賞識……這人與人呐, 就是比不得啊。”
那屆武舉的武狀元龔鵬,原本前途無限, 可惜與前忠勇侯世子嚴杭來往過密, 受其牽連。
忠勇侯在貪腐一案中也獲了罪, 爵位也丟了, 被判流刑。
嚴杭是早就被格了功名和差事的,秋天的時候跟著一家人上了路, 龔鵬也被上峰厭棄, 如今鬱鬱不得誌, 早就沒了什麼聲響, 連被提到的資格都沒有。
聽他說話的人雖然知道韓淩是去歲的探花,但卻有些疑惑他後麵的話:“怎麼比不得?這位仁勇校尉可在親王府,如今看來,是被七殿下當心腹帶著。”
同樣都是在這麼冷的天辦差,他們苦哈哈地守著外宮門,人家卻能跟著親王辦事。
更何況七皇子如今還領了禮部的差事,能跟著領事的親王,看來也不差啊。
那人看了遠處的男子一眼,正準備跟新人說道說道,就見少玄看了過來,被對方銳利的目光掃過,他心頭一凜,莫名覺得心虛起來,害怕地閉上了嘴。
這時候,璟親王從不遠處快步走了過來,又從他們麵前經過,正要出宮去的樣子。
察覺到齊璟出來了,少玄往前迎了兩步,很快看出齊璟的情緒有些不好。但他沒有著急問對方與俞昭儀談的如何,而是將他送上了馬車。
這麼冷的天,就是齊璟想起碼,少玄也不會允許的。
“回府。”馬車裡傳來少玄的聲音,在外的親衛立刻示意馬車夫禦馬。
齊璟像往常一樣回了府裡,但他一路都在想著剛剛與俞昭儀的對話。
經過了剛剛的對談,起初的惱怒漸漸生出了困惑,隨後變成了懷疑……齊璟覺得,俞昭儀應當是有事瞞著他。
昭儀說,她是因為二皇兄疏遠了文思殿和安國公府,所以才設計讓他栽個跟頭,好記起姨母和外祖的好來。
但以齊璟所見,二皇兄雖曾提醒他要有自己的力量,但齊珩無論對俞昭儀還是對安國公府,都絕對不到疏遠的地步。
至於對杜家,因杜大人是朝中重臣,杜氏又是他的正妃,二皇兄看重一些並不為過。
俞家和杜家如今都在為二皇兄出力,正是該團結一心的時候,皇兄連太子都不是,俞昭儀要杞人憂天,是不是太早了些。
但更讓齊璟覺得違和的,是俞昭儀剛剛流露出對二皇兄的態度,實在與他兩世的記憶都有偏差。
在他的印象中,無論是上輩子的十幾年、還是這一世的幾年間,俞昭儀對齊珩的關心愛護絕對不是偶爾為之的。
宮裡都道俞昭儀對胞姐的兒子視若己出,連太後和皇帝都放心,連齊璟親眼所見、親身經曆,都覺得自己在俞昭儀麵前,遠遠比不過二皇兄。
要麼,她是真心實意要善待姐姐留下的獨子,因行動全出於本心,自然用不得偽裝,那她就算再忌憚杜家,為了二皇子好,也不至於舍本逐末。
可如果她真的是因為有所圖,才對二皇兄那麼好,那能掩藏這麼久,不正說明俞昭儀是個心思深沉的女人,而且對二皇子奪得帝位是有執念的……這樣一個心思深沉的女人,因為莫須有的疏離感,就做出有損二皇子爭儲之路的事,這不是自相矛盾嗎?
麵對少玄,齊璟是全然信任的,他無法跟其他人說的事,都可以拿來與少玄談論,包括自己那個所謂的“預言夢”。
隻是提及自己的母親,齊璟覺得多少有些彆扭,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他其實有點擔心,因為感情的因素作祟,自己對俞昭儀有怨,所以對方無論做什麼,他不是覺得愚蠢短視,就是覺得有異。
人的心就跟它長的位置一樣,確實是偏的。
這件事若放在上輩子,他不僅不會懷疑俞昭儀,甚至可能義無反顧地合著她的心意去做事,既不會問為什麼,也不會想後果,隻專注於怎麼辦才能實現昭儀的願望。
不過很快的,他又慶幸起來,覺得自己能拋開過去那種盲目,而能理智地看待俞昭儀的種種行為,才是正確的。
“我懷疑,昭儀在莊進實一案上,對我有所隱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