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皇子沒少利用他這點,時常攛掇他與二皇子、七皇子對上,一出借刀殺人玩得極溜,就像剛剛這樣,讓六皇子跳出來攪合攪合,簡直不用太熟練。
眼看一場有意思的矛盾被二皇兄強硬地化解了,顯然不能讓他滿意,但在眾人麵前,齊珣還是一副不動聲色的樣子。
可惜,他能時刻掩藏自己的表情,卻不能時刻掩藏自己的魂魄。
齊璟的目光不經意地掃過一旁,雖然沒有駐留,但該看到的也能看到——齊珣席邊方才有一隻成年的錦豹若隱若現,露出凶狠敵視的眼神後又消失不見。
自父皇立詔,不甘心就此認命的五皇子和六皇子對二皇子的惡意,已經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連帶著對齊璟亦是如此。
皇族努力掩藏自己的魂魄,不想叫彆的皇族看出自己的狀況。
除非其他皇族自身神武之力遠遠超過他們,或者趁其虛弱、無法控製自己魂魄的時候乘人之危,才可能窺視他人的魂魄,同時也要付出很大的心力。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先祖返魂的天賦,齊璟發現自己很容易就看到非皇族之人的魂魄,比如黃楊春、羅秦、鄧鬆,甚至洪疇大師的魂魄,在他麵前都十分清晰。
但到了皇族這邊,齊璟就沒有這麼容易看到彆人的秘密了。
像父皇、大皇兄,還有宗室的幾位長輩,齊璟一開始就看不到他們的魂魄。
若不是父皇和大皇兄先後病過,齊璟還發現不了他們神武之獸態。
當初大皇兄在雨中罰跪,一開始齊璟就因為沒看到他的魂魄而鬆了一口氣,滿心以為他還沒有虛弱到那種程度。誰知道隔日再去看他時,大皇兄已經病得不省人事,魂魄自然也叫齊璟看了個遍。
沒有告訴旁人自己是先祖返魂,讓齊璟可以更容易觀察到一些事情。
可惜五皇兄的魂魄不如老六那般容易出現,像剛剛那般閃現一下,恐怕也是因為齊珣一時的情緒變化。
能看到這些的齊璟有心提醒一下二皇兄,但仔細想想,又覺得即便自己不說,二皇兄也必會時刻警惕。
他同時在慶幸小十一隻能看到旭郞的魂魄、而看不到幾位皇兄的魂魄,否則他還不知道怎麼安慰很可能受到驚嚇的小家夥。
……
這世上素來不缺趨炎附勢之輩,哪怕是宗室子弟,也可能如此。
正如在崇文館和東校場,有人總跟著六皇子,有人則愛圍繞在七皇子身邊,是一樣的道理。
在這樣的家宴上,少不得有人更親近、有人更疏遠。
隻是隨著皇帝立詔,珩親王的身份立時變得不同,原本維持了好些年的局勢也正在悄然發生變化。
難怪六公主腰板子挺直了些,齊璟也能明顯感覺到宗室的一些長輩對自己愈發和藹,留在京中的堂表兄弟們也越來越好說話了。
尤其是一些曾經表現得比較中立的宗室,如今也開始有所表示。
既然陛下的心意已經顯而易見,再考慮到聖上的身體狀態,怕也來不及上演什麼日久生隙、父子反目的戲碼,現在他們再不表明立場,難道要等太子坐穩了位置、甚至成了新帝再被秋後算賬嗎?
齊璟想,大概正是注意到了這種變化,五皇兄今夜的情緒才會有如此起伏。
齊珣領著兵部,和大皇兄一樣擅武的他在武官中素有聲望,而且太尉戚傑與方家有親,若論他這一方麵的經營,是二皇子和七皇子比不上的。
鎮守萊夷衛的鋒親王於先帝時也領過兵部,與京中和外省不少將領頗有淵源,是姚貴妃費儘心思才為六皇子籠絡到的勢力,不可小覷。
再加上一些宗室和文臣或明或暗中支持,無論他們誰,都有爭一爭的實力。
在這場曠日持久的明爭暗奪中,誰不是拚儘了全力,用儘了方法?
可原本勢均力敵的兄弟即將得了他們夢寐以求的東西,彆說齊珣了,就是齊琢又如何咽得下這口氣。
齊璟想,若是自己上輩子不是魂魄殘缺,說不定也會生出一爭的心。
那個位置太具有誘惑性,向往它的人一不小心就會著了迷、入了魔。
所以即便已經找到自己生命的最重要,但齊璟並不覺得二皇兄他們的追尋有何不對。
人與人素來不同,彼之蜜糖、吾之砒_霜罷了。
離開珩親王府後,抱著昏昏欲睡的小十一,齊璟一言不發地坐進了馬車。
少玄懷帶著小赤羽來接他們,小家夥已經睡著了,他就沒有叫醒它。
小十一看到球球,稍微有了點精神,坐到少玄腿上,更方便盯著案幾上的小赤羽看。
少玄見齊璟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默默等他自己思考,過了一會兒,見他捂熱了手才摸了摸小赤羽,應當是想明白了什麼,於是問:“發生什麼事了?”
“沒有,就是有些原來沒太注意到的事,今日想了想,有些在意……”
齊璟收回手,對少玄道:“後日齊珣府裡設宴,你與我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