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那隻靈物怎麼會得到天道饋贈!
天道浩然正氣,金光裡帶著一絲天道氣息,對付他這種魔修可以算得上天敵。以至於他最大的殺手鐧在金光之下,竟然連這麼近的距離逃回本體都做不到。
小老頭歪到在地上,胸膛劇烈起伏,氣息卻越來越弱。
他還是衝動了,那隻靈物竟然如同三年前一般不好對付,明明看起來沒有三年前強悍,卻依舊可以滅殺掉他的替身。
失去了最後一個替身,這具身體已經破破爛爛,徹底不能用了。
“老祖宗!”
黎家主大驚,撲向他。伸手想要扶起小老頭,卻在碰觸到老頭身體的瞬間,手掌巨痛。
他‘啊’的叫了一聲,鬆開手。
手心泛黑,皮肉枯萎,像是被什麼東西吸走了精血一般。
“過來。”
小老頭倒在地上,眼神詭異的看著他。
“老祖宗?您怎麼了?”
黎家主握著自己的手,不敢靠近,甚至不安的退了幾步。
小老頭不耐煩了,底下的人就快衝上來,他需要積攢一點力量從這裡離開。
小老頭憑空一抓,黎家主隻感覺有巨大的吸力將他吸到老祖宗麵前,然後下一秒,枯槁的老人就掐住他的脖子,一口撕咬了上去。
“啊!啊啊啊啊啊!”
劇痛讓黎家主發出慘叫,他劇烈掙紮,卻掙不脫。
小老頭的手仿佛鉗子一般抓著黎家主,喝著他的血,不再壓抑自己的力量,那些魔氣湧入黎家主體內,侵蝕著他。
黎家主開始還能嘶吼掙紮,可不過幾秒,他整個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敗下去,臉色青黑,枯槁的如同被吸乾了精氣,喉嚨裡隻能發出猶如破風箱一般的氣音。
小老頭扔開他,也沒理會因為他這個舉動,那個瘋了一樣在腦海裡吵鬨的聲音。
他閉目運轉體內特殊的力量,陡然間,在丹田處裂開了一道口子,一道黑色的光華閃爍,這黑光一點點的離開這具枯槁破敗的身體。
顯然,這黑光才是魔修的本體。
奇異的是,這黑光一點魔修氣息都沒有,和小老頭那充滿魔修氣息的身體相比,黑光仿佛乾淨無比。
“你要乾什麼!?你想丟下我跑嗎!?”
腦海裡那個氣瘋了的聲音看見他這個舉動,頓時慌了。
“你彆跑,彆丟下我,我不追究你殺了這小子的事,彆跑!”
黎家主被吸乾了精血,此刻就隻剩下一口氣在苟延殘喘,眼看就活不成了。
那黑色的光華悶聲悶氣的回了句:“你不是一直想要出來,想要掌控你自己的身體嗎?現在還給你了。”
“不,我不要了,不要了,你彆……”
腦海裡那聲音還沒說完,就感覺到一直壓製他、控製他的意識不見了。
那團黑光脫離了這具破敗不堪的身體,化作一道流光,無聲無息的從窗戶處撲了出去,眨眼間就消失不見。
“彆走……”
腦海裡的身影嘶喊出聲,這才發現自己不是用意識在說話,是靠著自己的聲帶。
隔了幾百年,再一次體會到親口說話的感覺,可如今他卻沒有絲毫喜悅。
這人是黎家真正的老祖宗,幾百年前不過是個修為平平的人類。
沒趕上好時候搭大能的順風車離開這個注定凋零的世界,自己也沒本事修煉到破碎虛空離開的境界。
活到古稀,不想死的他遇到了那個魔修。
那人似乎活了上千年都不止,擁有的手段和秘法是他聞所未聞的。
為了長生,他將身體出賣給魔修。甚至連黎家都送給了他,看著魔修和黎家綁在一起,看著他將黎家拱上頂端,以為他會和自己一樣珍稀黎家。
可誰能想到,這一切在魔修眼裡不過是隨時可以拋棄的棄子。
這一次甚至嚴重到,他連這具身體,都被拋棄了。
黎家的老祖宗心生悲涼,慘笑起來。
接管身體之後,他明顯能感覺到這具身體不行了,五臟六腑都枯竭破敗,咳出的血帶著破碎的內臟殘渣。
他快死了。
努力了幾百年,渴望了幾百年,最終還是落得一個死的下場。
還搭上了黎家,經此一事,黎家恐怕也是徹底的覆滅了。
老人努力抬眼看了一下黎家主,黎家主已經斷氣了,脖子處被撕咬的恐怖無比,渾身青黑扭曲,枯槁的不成人形。
罷了,他自己的模樣恐怕也好不到哪去。
這是老人最後的一個念頭,掙紮苟活了幾百年的黎家老人,在龍組的人衝進來的時候,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
季柏等人剛進門,就被屋內的慘烈震住。
血撒的到處都是,倒在地上的兩個人形,一個比一個恐怖淒慘。
季柏走上前,探了探黎家主的鼻息,沉聲道:“已經死了。”
他的目光從黎家主那被啃咬撕扯過的脖子,移到嘴邊還染著鮮血的老人身上。
顯然,是這個老人吸食了黎家主的精血,造成了黎家主的死亡。
而且黎家主身上的狀況,和莫南被侵蝕時的模樣很相似。
“這就是魔修?”季柏扭頭問初白。
白色的毛團浮在空中,地上都是血,她還不想弄臟自己的毛。
金色的貓瞳眯著,放開神識感知。
半響,她點點頭,“應該是。”
眼前這個老頭身上的魔修氣息濃鬱的可怕。
她探查了下,這老頭起碼活了幾百年,這具身體已經到了極限了。被滅殺掉的替身更是讓他受傷頗重,吸食黎家主的精血也是為了補充力量,想要活下去。
可從現在看來,顯然這個老頭失敗了。
他受的傷,他的身體已經無法挽救,就算生啃了黎家主,也不過杯水車薪,不頂用的。
季柏等人覺得荒謬無比。
這就死了?
一個把世界攪得天翻地覆的魔修,一個試圖控製高層的黎家,這就都完蛋了?
他們來之前還想著是一場硬仗,結果陸年出手解決了陣法,初白乾掉了那個黑霧鬼東西,然後就結束了。
季柏等人覺得,自己啥用都沒,還不如一個站在一旁喊666的。
“真的死了?”
出於謹慎,季柏又將兩具屍體檢查了遍,的確是死透了,但他總覺得不放心。
“母蠱應該在他身上,他是宿主,他死了母蠱也死了的話,子蠱也會暴斃,回去檢查下那些被下蠱的人就知道了。”
初白指了指黎家主。
至於魔修……
她盯著地上的老頭屍體,從狀態來看的確是死了,感知中也沒有探到魔修氣息溜走的痕跡。
但在天賜大陸蹦躂那麼多年的經驗告訴初白,魔修不可能這麼簡單就死掉。本就是墮落而成的魔,想要活下去的執念恐怕比任何人都強烈。
而且魔修保命的手段很多,也許是用了她所不知道的法子。
想到這,初白微微躇眉。
魔修如果沒死,那最危險的肯定是陸年。
白色的毛團落在已經氣絕的老頭屍體旁邊,抬爪將老頭的屍體翻過來,細細的檢查。
力量枯竭,內臟破碎,舊傷加上剛剛受到的重創,還有雖然微弱,但的確有靈魂之力消散的殘留……這樣看起來魔修似乎的確是死了。
初白想了想,還有點不放心,伸爪準備扒掉屍體上的衣服。
爪子才撩起衣服下擺,她就被人拎了起來。
仰頭,對上陸年的臉。
“我來就好。”
陸年將她放在一旁,示意她站著彆動。
扒彆的男人的衣服,就算隻是一具屍體,他也不想看到初白親自動手。
他麵無表情的將屍體的上衣剝掉,枯瘦乾癟的老頭身上,有著大大小小的傷口,有些是新傷,有些則看起來有年頭了。
季柏瞅了幾眼,有些疑惑:“都和黎家合作了,有那麼厲害的煉丹本事,怎麼還留著這麼多傷口?”
黎家的丹藥在治療上效果很好,祛疤的也有不少,就算是龍組一線經常出任務的人,在黎家丹藥的供給下,也很少滿身傷口的人。
初白眯眼看了看,那些新傷不算,那幾道陳舊的傷口顯然不是普通傷害留下的,一道橫在腰腹間的爪痕尤為明顯,初白伸出爪子比了比,唔,大小剛好。
再加上這種力度和深度,十有八九是自己留下的。
九尾靈貓用儘全力的攻擊,留下的傷痕可不是普通丹藥就能治愈消除的,眼前這個死透了的魔修果然和她有過牽扯。
三年前自己居然沒殺了他,還被他重傷?以她三年前三尾的實力?
初白覺得蹊蹺。
魔修看似很強,比現代社會很多特殊者都要強。
就算三年前的魔修比眼前這個要厲害,但想要將擁有三尾實力的她打成重傷,隻剩下一條尾巴,還失憶?
這怎麼想都不可能。
看看魔修身上那些傷口就知道了,三年前她和這人交手時,絕對沒有落在下風。
初白想不通,也不糾結,她抬了抬爪子,示意陸年將魔修的褲子也脫了。
上半身看起來沒什麼問題,還要看看下麵有沒有異常。
陸年麵無表情的看著她,最終還是歎了口氣,上前去脫屍體的褲子。
就在這時,已經死透的黎家主的屍體突然顫抖起來。
季柏等人驚住。
那個小年輕呲溜一下奔到初白身後,哆嗦的擠出聲音:“屍、屍變了!”
眾人的視線全都聚集在黎家主的屍體上,那青黑慘淡,渾身是血,脖子處血肉模糊的屍體真的動了。
手腳不時抽搐一下,青黑色的皮膚扭曲翻滾,像是有什麼東西在體內掙紮。
不一會兒,黎家主的烏青發黑的嘴被撐開,裡麵仿佛有漆黑的東西要爬出來。
“是母蠱,小心點。”
初白聲落,用靈力將自己和陸年罩住。
季柏等人也掏出各種防護法器護著自己。
那黑色的母蠱抖動著,將黎家主的嘴撐到變形。
寄宿者死亡,生存的本能促使母蠱開始往外爬。
先是黑色的觸角,然後是口器,一點一點的從黎家主的嘴裡爬出來。
季柏夾著攻擊符籙,倏地扔了過去。
母蠱這東西是必須被滅殺的,趁它還沒徹底出來,先下手滅掉。
那符籙打在母蠱已經探出一小半的身體上,讓它發出刺耳的嘯叫。這叫聲仿佛直接刺入靈魂,讓人頭痛欲裂。
小年輕抱著頭,縮在法器籠罩的範圍內直哼哼。
其他人的臉色也不怎麼好,顯然都受到不小的衝擊。
季柏忍著痛,又掏了一枚攻擊符籙,準備將母蠱徹底乾掉。
母蠱似乎也感受到了威脅,在第二波攻擊到來之前,‘砰’的一聲炸開了。
季柏愣了,他還沒打呢,怎麼就炸了?
下一秒,眼前的情景讓他頭皮發麻。
黑色的母蠱炸開,化成成千上萬隻細小的黑色蠱蟲,如同潮水一般從黎家主的嘴裡湧出,甚至因為數量太大,將黎家主的嘴都撕扯變形。
還有的黑色蠱蟲從黎家主脖頸處的傷口裡爬出,血肉模糊的傷口配上一隻隻黑色蠱蟲,那密密麻麻蜂擁而出的畫麵,讓人渾身汗毛炸立。
初白喵了一聲,蓬鬆柔軟的毛炸了起來。
這畫麵,太惡心了!
再猙獰的母蠱都比不上它分裂後這些密密麻麻的分裂體,湧動扭曲,交纏著奔湧而出,一群一群的爬到不遠處魔修的屍體上,瘋狂啃噬。
不過幾秒,魔修的屍體上覆蓋了一層黑色蠱蟲,那些蠱蟲為了求生,本能驅使它們吞噬最熟悉的氣息力量。
魔修是培育它們的人,這具身體和屍體上殘留的力量氣息,自然是它們認定的‘主人’。
成千上萬的黑色蠱蟲不過一會兒,就將魔修的屍體啃噬殆儘。
不止是皮肉,就連骨頭都沒留下。
它們是魔修培育出來的,自然也帶著侵蝕力量,啃一具屍體和吃蛋糕一樣,分分鐘就解決了。
啃食完魔修的屍體,蠱蟲們似乎還不滿足,蜂擁扭動的又轉回黎家主的身邊,開始吃第二頓。
季柏等人都看傻了。
實在是蠱蟲們的速度太快,畫麵又太驚悚,外加十分惡心,他們還沒反應過來,魔修的屍體已經被啃了。
季柏叫了一聲‘糟’,抬手向那些蠱蟲劈去。
隻是這力量落在成千上萬的蠱蟲裡,根本沒多大用。
一些蠱蟲被劈死了,剩下的那些直接將被劈死的蠱蟲也啃了,然後密密麻麻的又分裂出一些新的。
小年輕罵了句:“媽的,生化危機啊。”
怎麼和喪屍一樣,就知道吃吃吃。
數量還這麼多,憐愛一下有密集恐懼症的人好不好。
他渾身的雞皮疙瘩都立起來了!
“用火燒。”
初白炸著毛,被母蠱這一手惡心的不輕。
她跳在陸年身上,死死的巴住他,“用帶靈力的火燒!”
陸年直接扔了一疊符籙出去,火符在靈力的操控下撲向那些蠱蟲,一疊符籙散開,以環形排列,直接將蠱蟲們圈了進去,一隻都不會放跑。
橘紅色的火焰燃起,落在外圈的蠱蟲身上,讓它們又發出了嘯叫。
這一次,沒有第一次嘯叫聲大,卻仿佛成千上萬隻一起在嘶喊,吵雜的讓人恨不得將耳朵堵上。
季柏等人見狀,也掏出火符攻擊。
七七八八的符籙法器砸下去,過了半響,那些嘯叫聲終於消失。
黎家主的屍體被燒的麵目全非,那些黑色的蠱蟲在火焰裡化成黑灰。
季柏揉了揉耳朵:“這下總該是死了吧?”
他轉頭,以詢問的目光看向初白。
毛團子窩在陸年身上,死都不肯往那邊挪半步。
季柏錯愕,這是怎麼了?
陸年眼裡閃過笑意,伸手給她順了順毛。
他感知了下那團黑灰,衝季柏點頭:“應該是死了。”
季柏鬆了口氣,又等了一會兒,見沒有其他異樣,這才徹底放心。
示意手下人將黎家主的屍體收斂起來,查封這棟小洋樓。
一行人忙活了好一會兒,等龍組負責善後的人員到位,他們這才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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