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不敢。”
小輩快哭了,讓那人滾,就算那人沒變鬼的時候,他都不敢,更彆提現在了。
他哭喪著臉走到頷下有須的中年人身邊,聲若蚊蠅的細聲說了一個名字。
頷下有須的中年人手一抖,聽到那個名字,手裡的茶杯一個沒端穩,直接掉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其他幾人莫名其妙的看著他。
中年人低聲問:“真的是他?”
“是、是他。”
小輩肯定的點頭。
雖然那人包裹的很嚴實,隻露出一雙眼睛給他看了看,但那人的存在感那麼強,他絕對不會認錯。
頷下有須的中年人歎口氣,起身出門相迎。
*
天師道的門口,在特意的安排下,一個閒雜人等都沒有。隻有一個穿著一身黑衣的中年男人站在那裡。
酷暑之下,男人帶著口罩墨鏡,捂得格外嚴實。
看到從門內出來的人,這個捂得嚴實的男人摘下墨鏡,露出粗獷的虎目,咧嘴嘿嘿一笑,聲音隔著口罩透出來,有一種甕聲甕氣的感覺。
頷下有須的張家人苦笑,低聲道:“陸家主,你竟然沒死。”
上門的人,竟然是陸軍華。
帶著口罩的陸家主笑得格外開心,“你們天師道的小崽子想要弄死我,可沒那麼容易。”
“你今天來是……”
“當然是抓人的。”
陸家主將口罩也摘了,一揮手,身後突然冒出來了一排黑衣人。
頷下有須的中年人臉色不怎麼好看,被他人直接上門抓人,天師道的臉麵往哪裡擱。但他想了想,最終也沒阻攔。
陸家主怎麼說也是苦主。
他們昨晚還想著今天抓到人,送去陸家給陸年。
這樣雖然他們天師道有錯,但錯在識人不清,好歹主動抓了人送去能將功贖罪。
結果連這點希望也破滅了,陸家主親自登門抓人,顯然是不打算讓他們天師道賣這個好。
看到陸軍華沒死的瞬間,中年人就想明白了。
陸軍華這是借著這次車禍的意外,給暗地裡的人設了套,而且這一套還非常有效。
‘軍師’以前行事周密謹慎,從未出過紕漏。
卻在陸軍華‘死後’,心態放鬆的露出了破綻。不但讓陸軍華揪了出來,甚至就連陸家內部的釘子都被肅清了。
陸年接手陸家,展現了不遜於陸家主的手段和實力,讓眾人交口稱讚。
龍組那邊因為陸家主的事,對陸家也有資源傾斜。
這麼一看,陸家看似吃虧,卻因為陸家主的這一手,反而占儘了便宜。
不愧是個狡詐的老狐狸,端著他那五大三粗的樣子騙人,誰上當誰吃虧!偏偏吃虧了還不能說,還要陪著笑臉看他裝逼。
頷下有須的中年人覺得心累。
“怎麼?不想讓我進去?”
陸家主眯眼,今天天師道敢不讓他進門,他就立刻將魔修同夥的帽子扣在他們身上。
論心黑,他從來都沒輸過。
“……”
頷下有須的中年人自然也看懂了陸家主的威脅,他無語了半響,側身讓開路。
心底暗罵了一句。
比無恥,誰也比不過陸軍華這個混蛋。
*
陸家主的葬禮辦的隆重,凡是和陸家有交情的人都受到了邀請。
不少人暗自嘀咕。
陸年這是搞什麼呢,辦葬禮也不提前通知,早上送帖子,中午就要下葬。還專門挑鬼節這一天,這是有啥講究?
而且之前說好的要抓出幕後黑手,血祭他爹的在天之靈呢?
這是掌控陸家大權後,就不管他爹了?
陸年和陸軍華這算不算塑料父子情。
嘖,不愧是大家族,果然以前那些父慈子孝,溫馨和睦都是裝出來的。
真沒看出來,陸大少那麼冷淡的一個人,居然也會做戲!
不過這些人嘀咕歸嘀咕,一個個還是挑出自己的黑色衣服,一臉沉痛的上陸家送陸家主最後一程。
好歹是叱吒風雲幾十年的男人,死的淒慘憋屈,葬禮總不能太冷清,就當給陸年一個麵子。
而且陸家風頭正盛,去結個善緣也好。
……
還沒到中午,陸家大宅陸續接待了一茬又一茬的人。
陸家主的靈堂直接設置在了一處寬敞的正廳,多虧陸家大宅地方夠大,前來參加葬禮的人送的花圈快要堆滿了正廳。
不少來得早的人四處瞅瞅,暗自心驚於陸家現在的人脈。
特殊圈子內的大小勢力,無論在不在帝都的,趕不趕得及參加葬禮的,都派人送了花圈。
龍組的就更不用提了,王老和季柏都親自來了。
還有一些是普通人送的,上至商界名流,下至各行業叫得出名號的人,甚至還包括一些娛樂圈的大腕明星也有送來花圈。
一些人感慨,彆看陸家平時不聲不響的,沒想到這人脈和勢力,足以讓人震驚。
有心細的人看了一圈,眼尖的發現裡麵竟然沒有天師道送來的花圈。
又瞅了瞅來的人裡麵,雖說還沒到下葬的時候,但天師道那邊的人可是一個都沒見。
這是咋了?
天師道雖說看不上陸家,但最近也挺乖順的,沒到底這種場合如此不給陸家麵子啊。
眾人想不通,撓了撓腦殼,瞅向陸年那邊。
*
陸家主死無全屍,被燒成焦炭的殘肢隻剩下那麼一點。殘肢都被陸年收好,加上陸家主常用的一些衣物物品,一起放在靈堂的棺材裡。
棺材頂頭擺放著陸家主的遺像,不是那種正兒八經的大頭照,反而像是從一張合照裡摳出來的。
照片裡的陸家主像是摟著什麼人,笑得一臉幸福。
現在被摳出來後,照片被加工成黑白色。他孤零零的一個人站在照片裡,臂彎裡空蕩蕩,平添一股蕭瑟,再配上他臉上的笑,看起來格外淒慘。
陸年站立在旁邊,接待著上門吊唁的人。
陸二爺一臉的忿忿不平,就差指著陸年的鼻子罵他不孝了。
他這也是借題發揮,想要給陸年抹抹黑。
陸家主一日不下葬,陸年就隻是代理家主,陸二爺還能有點指望和盼頭。
可現在陸年趕著將陸家主下葬,顯然是想直接上位,要絕了自己的念頭。
走到現在這一步,他大概也明白自己是沒指望登上那個位置了。陸莫不配合,陸年太年輕,實力手段都不缺,熬都能熬死他。
自己想了一輩子的家主之位飛了,陸二爺自然不痛快。
偏偏他無計可施,隻能罵罵陸年,說他不孝,說他野心太大,說他不顧念父子之情。
陸年直接當陸二爺是在放屁,連多餘的眼神都沒給他一個。
這態度把陸二爺氣得夠嗆,剛想罵陸年狼心狗肺,小心今晚他爹死不瞑目的來找他……
一陣陰風吹過,陸二爺頓時被噎住了,覺得後背涼颼颼的。
抬眼對上遺照裡陸家主笑得燦爛的眼睛,他抖了抖,總覺得有些害怕,仿佛忘記了什麼。
這種莫名的感覺讓陸二爺陡然閉嘴。
他摸了摸胳膊,不肯在靈堂多待,轉身往外麵走去。
……
初白變成小奶喵的模樣,跟在陸夫人身邊。
她不懂陸年為什麼突然辦葬禮,但看陸年的神色,估計是有自己的打算。
她乖乖的窩在陸夫人懷裡,不想讓這個溫婉的女人太過於傷心。
自從陸家主出事,陸夫人就很少在人前露麵。她臉上慣有的溫婉笑容都消失了,有時候一整天都獨自坐在臥室裡發呆。
陸年怕母親出事,儘量抽出時間陪伴她。可他畢竟要負責的事情太多,能抽空的時候有限。
初白得知後,自告奮勇的擔下了陪伴陸夫人的工作。
她大多都是以奶喵的模樣,據說在人類傷心時,奶喵具有治愈人心的功效。
初白不知道這種說法對不對,但好歹陸夫人不像一開始那麼空洞呆怔了。
隻是今天……
小奶喵抬頭,肉爪子搭在陸夫人的胳膊上,小聲的‘喵’了一聲。
陸夫人今天穿著一條素淨的黑裙,長發在腦後盤起。她的臉上還有著沒有消退的憔悴和傷心,看著靈堂的眼略顯空洞。
聽到小奶喵的叫聲,陸夫人回神,伸手摸了摸初白柔軟的白毛,輕聲道:“我沒事,彆擔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