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倆現在都受傷了,而且都需要食物,而且還是兩頭公狼?真的現在就要取名嗎?]
兩頭受傷的公狼相遇,如果此時再出現獵物,很可能就會發生血案。
但也有可能,他們會謹慎地彼此對視,然後默默分開。
秋拉並沒有動,他身後就是淺水溪,此時他又叫了一聲。
對麵沒有名字的公狼突然往秋拉的方向小跑起來。
兩個攝像頭分彆拍攝兩個方向,最後,畫麵自動合二為一了。
秋拉和公狼就隻有一個衝刺的距離了。
粉絲們替他們捏了一把汗。
雖然秋拉並不是明星狼,公狼也隻是從外麵流浪過來的野狼——但人類似乎天生會期待更圓滿的結果,不喜歡看到血案。
這頭狼受了傷,也許很努力地獵到了自己今天的食物,肚子剛剛有了飽腹感,恢複中的傷口癢癢的。他期望被一個群族收留,或者和一頭小母狼組成一個新的家庭。
——而另一頭,和他一模一樣。
兩頭狼不遠不近地對視著,最後,無名公狼撲了過去。
懷特倒吸一口涼氣。
但接下來的發展和他想象地不一樣,無名公狼把秋拉撲倒後,把他壓在地上,然後舔了舔他的嘴巴,秋拉則象征性地掙紮了一下,最後發出一聲短促的狼嚎。
公狼鬆開前肢,秋拉站起來,兩頭狼的腦袋湊到了一起。
他們互相蹭了一會兒,懷特注意到,“小夥子”的傷居然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而秋拉的傷口還對他的生活略有影響,打起來的話,秋拉劣勢一定更大。
但他們沒有打起來,他們並肩站在一起,看了一會兒溪水,然後渡過溪水,往更遠處走去。
“他們……”懷特喃喃,“他們也許決定組成一個臨時的組合,一起狩獵。”
[天呐……]
[我們看到了一個很少見的情況。一般來說,公狼和母狼組成家庭後,才會吸納外來的同性狼(而且往往是在生育了幼崽之後),因為公狼很可能威脅到他的地位。而在離開狼群後,沒有找母狼,先找了一位同伴,也許是因為他們恰好都受傷了!]
這是個極端巧合的情況。
受傷的公狼意識到沒法獨自狩獵,喂飽自己的肚子,而他遇見的另一頭狼同樣受了傷,同樣沒有狼群收留。
在徹底傷愈之前,公狼們的臨時聯盟應該都不會破裂了。
在他們離開有一段之後,懷特才讓雀斑開車渡過小溪。
但車子在溪水上顛簸時,懷特還在很興奮地說話:“我很少遇到這種情況,但看到這一幕讓我非常激動——狼是我目前看到的最具有人性化且同時擁有小社會的動物,而個體的不同行為又會讓我覺得對他們的了解更多了一點……但我依舊感到永不滿足!”
將自己的全部精力投入到研究另一種生物中,每探明一點他們如此行動的秘密,就讓他的心頭產生一次滿足的飽脹感。
對懷特來說,北美灰狼是一種極為迷人的動物。
懷特:“那麼孩子,你為什麼會來研究它們呢?”
楚聽烏:“==”
楚聽烏:“你邀請我了啊。”
懷特:“哈哈哈,可是你快到六月才給我答複,我想原因不止有我的邀請。”
楚聽烏:“……我聽說能親眼見到米歇爾的人很少,我對這位老祖母很好奇,所以想來看看。”
懷特不停點頭:“這就夠了,不論是因為好奇,還是因為深愛,理由是不分高低貴賤的!而我想,你總會喜愛上它們的。”
您很有自信。
楚聽烏托著腮,看著窗外的草木向下倒伏,太陽金色的光照亮了葉片間藏著的雨露,空氣在以人類無法感受到的方式微微震動,她的直覺告訴她不久之後會下一場雨。
那場雨不會持續太長時間,而她沒有看著鏡頭,隻需要用雙眼凝望,就能看到秋拉和那頭公狼正在謀劃著如何狩獵一隻紅鹿幼崽。
鹿崽鑽在媽媽的肚皮下麵,成年紅鹿警惕地環視左右。
對了,不應該叫“那頭公狼”了,看過評論區後,懷特說:“他的名字就是沙恩了。”
一頭仁慈的、因而顯得有些可愛的狼。
秋拉和沙恩的狩獵開始了!
成年紅鹿的體型其實比灰狼要大,所以他們選中了那隻幼崽。
但他們也必須警惕紅鹿媽媽的反抗,媽媽的蹄子很可能讓他們的狩獵無功而返。
當兩頭狼越靠越近時,紅鹿媽媽似乎意識到了什麼,她叫了兩聲,喊上幼崽,就要換個地方。
沙恩動了。
他比遇到秋拉那時候跑動地更快,像一團灰黑色的影子一樣,追在兩頭紅鹿身後,紅鹿媽媽不停地蹦躂著,想要和這頭狼繞圈。
但楚聽烏發現,她似乎意識到了這隻是一頭狼,而不是一起狩獵的狼群。
幼崽顯然跑不快,在某個瞬間,紅鹿媽媽突然調過腦袋,對著沙恩撩起蹄子,用力一頂。
她把幼崽藏在身後,而此時,趁著沙恩和紅鹿媽媽纏鬥,秋拉突然出現,咬住了紅鹿幼崽的脖子。
紅鹿幼崽尖叫時,紅鹿媽媽顯然受到了影響,她轉頭就要去拯救自己的幼崽,但沙恩對著她狠狠咬了一口。
紅鹿媽媽的蹄子在泥土上劃了一下,似乎遲疑了半秒,但在兩頭狼都看過來時,她悲叫一聲,拋下幼崽轉頭跑開。
跑開了一段後,她似乎又反悔了,想要回頭去搶下自己的幼崽,但沙恩擋在前麵,秋拉咬著紅鹿幼崽的脖子拖行,血從傷口處慢慢流淌出來。
當沙恩做了個往紅鹿媽媽的方向衝刺的動作後,這頭紅鹿還是放棄了。
她的身影消失在了岩石後麵。
直播鏡頭拍下了全部過程,鏡頭後和網線那段的“觀眾們”都屏息看著。
這不是紀錄片裡的畫麵,這就是當前發生的事情。
他們看到了一條生
命在眼前逝去,而另外兩條生命靠著它的血肉活了下來。野生動物的狩獵往往是為了生存,而即使生存下來,他們的生命也注定沒有動物園裡的動物長久。
但這樣的狩獵是沒有意義的嗎?
也許這個問題,就是大自然給人類設下的謎題。
而除了感歎之外,現場觀眾中還有幾個心情不一的。
比如楚聽烏。
在狩獵開始時,她放在車窗旁的手指就忍不住縮緊,在玻璃上按下了一點模糊的印子。
她能感覺到一種由基因深處升起的衝動——在夢境課堂裡,她都是和更大更強壯的野獸搏鬥,而且可能是“未成年屏蔽”之類的緣故,那些動物甚至不會流血。
而現在,看著眼前這場真正的“實戰教學”,楚聽烏才發現係統為什麼讓她找一個媽媽來教導她。
因為親眼看到和視頻裡看到,或者模擬中看到,都是不一樣的。
她能聞到血腥味,能聽到灰狼們的喘息,甚至每一次撕咬時心跳的聲音,她能聽到灰狼發力時雙足與地麵產生的摩擦聲,腦海中本能地產生了更加立體的畫麵。
然後,楚聽烏把自己代入到了畫麵中。
如果她是狼,她會怎麼做?
但她不是狼,她會用貓的方法,或者說,更大型的貓科動物的方法。
而且她也不是貓,所以她不會上牙齒,但如果帶上合適的工具,她相信她也能完成這場狩獵。
一點奇怪的野望在她心裡升騰,但最後楚聽烏還是把它壓了下去:
野獸的狩獵是為了生存,而她如果“狩獵”那就是為了好玩了。
……怎麼感覺更像貓了。
心情不一的還有係統——
係統:“(抽泣)”
楚聽烏:“……”
係統:“幼崽……”
楚聽烏:“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而人類不會插手這種正常的狩獵。
係統:“不,不是這頭紅鹿幼崽——我隻是想到了崽崽你,嗚嗚要是崽崽受傷了但我沒法幫你該怎麼辦啊,就像這頭母鹿一樣……(抽泣)”
楚聽烏:“……”
所以你代入的角色是母鹿,然後我是那隻,隻能被媽媽保護的幼崽嗎!
她明明很能打的!睜開眼睛看看,你家崽很能打的!
帶著一種淡淡的嫌棄與不好意思,楚聽烏把係統彈開,便聽到懷特說:“我們在距離沙恩和秋拉比較遠的地方選擇一個紮營地點吧。”
雖然太陽還沒落山,但有野外露營經驗的人都知道,紮營要趁早。
他們一般選擇地勢偏高的地方,撒上驅蟲的藥粉,在車旁安置一個營地。
今天出來發現了沙恩,並且成功給他取了名字,還看到了他如今的情況,懷特心裡非常滿足,他看了地圖,讓雀斑往西邊開,但正在車子掉頭時,楚聽烏突然說:“停一下。”
懷特還沒開口,雀斑已經踩下了刹
車。
懷特:“?”
雖然他的確是準備聽楚聽烏的話,但怎麼感覺哪裡怪怪的。
楚聽烏:“有狼……不,有狼群。”
懷特和另一位教授都下意識屏息,用目光詢問狼群在哪個方向,直播還沒關閉,粉絲們立刻興奮起來了,紛紛詢問楚聽烏具體情況——
[神,告訴我們是哪個狼群吧?]
[你怎麼能對神要求這麼高,隻要是超過三頭狼的群族就可以了,也許是有狼群在狩獵,神,告訴我們方向就行!]
不小心掃到彈幕的楚聽烏眼角抽了抽:大家好像根本不在意她是怎麼知道的,但非常高興有她這個找狼雷達。
不過她的確知道是哪個群族來著……
目前,或許隻有這一個狼群一次狩獵能出動這麼多的狼。
先出現在鏡頭裡的是奔跑中的犛牛群,而犛牛群中裡灰色的、白色的和純黑色的影子,這三種顏色的狼同時出現,就隻有一種可能!
雀斑:“米歇爾!”
鏡頭裡還沒看到米歇爾,那頭白狼是米歇爾的曾孫女了,前麵那頭黑狼是米歇爾狼群的母狼王,而最前方領頭的灰狼是狼群裡的公狼王。
他們的目標是一頭成年的犛牛,以及旁邊的犛牛幼崽。
更多的狼跟在後麵,進行包抄和分割,把狩獵目標從群族中驅趕出來,不停地撕咬它,後方的母狼王完成了最後一擊。
懷特有些驚訝:“米歇爾大概在狼穴裡看顧幼崽吧?”
不然,母狼王一般是不會在幼崽還未成年的時候加入狩獵的。
像他們這樣觀察了這一狼群很久的專家,輕輕鬆鬆就能數出狼群裡狼類的數量,以及每一頭狼的名字。
楚聽烏聽著懷特的介紹,把每一頭狼給對照起來,手中則不停調整著鏡頭,而車緩緩向後退著。
如今狼在上坡,他們在下方,雖然這些狼突然想要襲擊車輛的幾率很低,但還是不要出現在它們的視線中更好。
就在雀斑看著後視鏡倒車時,他突然聽到楚聽烏說:
“米歇爾。”
楚聽烏說話就和他感歎不一樣了……雖然才認識了幾天,但雀斑並沒意識到,楚聽烏靠著自己從不虛言的說話方式,在營地幾人中贏得了莫名的尊敬,即使她不給理由,沒有相關學曆,之前從沒有過狼群觀察的經驗,但她說出的話也會得到重視。
他此時就立刻抬起了頭——
然後他的視線範圍內出現了一抹白。
狼群已經撲倒了兩頭犛牛,開始撕咬,撕著肉條的同時還偶爾抬頭看一眼。當它們的視線範圍內也出現那熟悉的白色時,狼王抬頭長長嚎叫了一聲。
山坡上的米歇爾回了一聲狼嚎。
她看上去的確年邁了,她的毛發比起自己的後代已經沒那麼有光澤,即使食物相對來說較為充足,但她還是比群狼更瘦一些。
她抬起頭,金色的瞳孔似乎越過山坡,看到了下方的
車輛。
狼的記憶很好,她似乎認出了開車的人類:“嗷嗚——”
然後,米歇爾一躍而起,一同加入分食的隊伍中。
跟著狼群尋找機會的烏鴉在山頭起落,於半空中盤旋,像一抹黑色的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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團隊最終還是找到了落腳點。
他們所在的山頭和米歇爾狼群狩獵的山頭隔著一條深溝相望。
雖然和狼距離這麼近,但大家心裡居然沒有什麼緊張感,隻有一種無言的興奮。
懷特在和另一位教授商討,雀斑在對著食物發呆,隻有楚聽烏和莉安有認真吃東西。
楚聽烏本來想要關掉直播,可粉絲們紛紛留言又打賞,哀求道:
[神,吃播也可以,吃播我們也可以看的,再讓我們看一會兒吧!]
你們究竟想看什麼?她又沒用紅外相機直播,天色暗下來就什麼也看不到了啊。
楚聽烏默默吃飯,但她注意到莉安抬頭看了她好幾次。
最後,莉安的目光落在楚聽烏的飯盒裡。
她依舊保持著晚上做一頓的習慣,在紮好營地後簡單地把之前做的飯菜加熱了一下。
而她自己飯盒裡的肉是最多的。
莉安:“可以給我一點點嗎?”
她對著楚聽烏雙手合十——大概是知道楚聽烏的食量,所以莉安說出這話時顯得很不好意思,所以又加了一句話:
“咪嗚?”
楚聽烏:“……”
“咪嗚……”
楚聽烏:“給。”
想吃可以直接說……真的不用管我叫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