崗崗營子是個地處北方的小屯子,小到在地圖上都找不到的程度,整個屯子三十多戶,人口都不過百,地處黑龍省和內蒙之間的分界線上,行政關係都有點混亂,也分不清歸誰管。
換在十幾年前,省裡都不一定知道有這麼一個地方,但最近幾年時間,崗崗營子這個地方算是出名了。
連同一起出名的,還有牛心山周邊幾個小屯子。
原因不是這幾個小屯子出了什麼人才,而是在這幾個屯子不遠處有個牛心山,一場大地震的原因,造成了地殼坍塌,山體外殼裂開了一道巨大的口子,露出了隱藏其中的一座古墓。
國內的考古學創立比較晚,很多學習曆史專業的學者一聽說,削尖了腦袋蜂擁而至,聽說還有自備乾糧的,披星戴月的往這邊跑,開始了一場持續幾年的搶救式發掘,所需的龐大人力自然要從周邊的屯子裡抽調。
剛好也是趕上了入秋,村裡的爺們兒農閒在家也沒啥事,考古隊那邊需要些人手,管吃住每天還給三塊錢,周圍幾個屯子裡的壯勞力全都跑那邊乾活兒去了。
這也是為什麼,整個屯子裡,除了老支書父子倆,各家都隻剩下了家裡的婦人和一些半大娃娃。
可惜這個消息可不是王胖子想聽的,經過老支書的兒子一講,王胖子聽了心都涼了大半。
這趟為什麼來的?
下墓,賺錢呐,他跟著來不就是為了牛心山嗎?
現在牛心山有主兒了,胖子這個心口好像塞了一個大土豆子,噎的他端起酒杯,狠狠悶了一杯下去。
在看看老胡,臉色有些變化,但也沒有太在意,畢竟他跟胖子的想法上還有些差彆,原想就是過來收幾個瓶瓶罐罐,就好像之前道神符說的,乾這一行當,得有身手,還得有膽量,更少不了眼力見兒,他是抱著一種學習的心態來的。
能不下墓,收幾個瓶瓶罐罐賺點跑腿錢,他其實也挺滿足的。
在看道神符,那沒心沒肺的吃相,吃的滿嘴都是油,好像對牛心山的事情,一點都沒往心裡去,好像他來這就是為了吃一頓地道的東北菜一樣。
但很快,胖子的第二杯酒已經完成了準備。
而且胡八一還端起酒杯跟著陪了一個,區彆是這一次兩人麵上都帶著苦澀,將這杯酒灌下肚子,多年沒見,再一次回來,老支書著實給兩人又上了一課。
就老支書的高覺悟,彆說隻是一個醃鹹菜的罐子,就是幾根小金魚,上麵來人,說要收回國家財產,這老爺子也是二話不說就帶頭上繳,現在家裡醃鹹菜用的都是泥瓦大缸。
而且,十裡八鄉的都讓考古隊走了一遍,彆說是盆盆罐罐了,夜壺都變成了搪瓷的,上麵還帶著一個赤紅的“獎”字。
這一晚上,胖子和胡八一是帶著滿肚子苦澀,喝的酩酊大醉,每次看見那個搪瓷缸子上的“獎”字,都覺得是對他們哥倆兒巨大的嘲諷。
一覺醒來,外麵早已天光大亮,兩人一翻身從炕上爬起來,發現原本睡在中間的道神符不見了。
哥倆對視一眼,連忙起身到處尋找,好在是停在門口大切還在,不然他們都以為這位符爺是不是一看沒有油水,就甩手走人了。
直到快中午了,兩人才在屯子外的一個小河岔子邊上,找到了正在翻書的道神符。
“我說符爺,這一上午也沒看見您的人影,合著您這是跑這用功來了?”
“我和老胡還怕你想不開呐!”
經過昨天的一頓酒下來,胖子這會兒也算是緩過勁兒來了,雖說這一趟注定沒什麼收獲了,但這麼多年了,自己也應該回來看看鄉親們了,也是這些年混得不好,他胖子也是個和要臉麵的人,哪裡放得下臉空手回來?
胡八一就更加不用說了,無非是覺得自己沒有那個發財命,就是有點對不住這個剛認識不久的小符爺。
他跟胖子自然沒的說,可這小符爺畢竟跟屯子不沾親帶故的,大老遠跑一趟圖什麼呀!
“符爺,這一次的事,害您白跑這一趟了,和該著這筆橫財跟我們哥倆沒緣分,回去我就想辦法籌錢,把這一趟的費用都補給您,總不能讓您虧著。”
胡八一沒說這事之前,胖子還沒想起來,這一聽,跑一趟錢沒賺著不說,還得拉一屁股饑荒,臉上表情頓時就垮了。
反倒是坐在河邊大石頭上的道神符輕輕搖頭,眼神到處巡視一周,最後才放下了手上那好像賬本一樣的書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