猩紅的星光淡淡照著他的下頜線,白色煙霧從他口中雲雲而出,他揮揮手,把尼古丁的氣味打散。
另一隻手拎起酒瓶給自己添酒,知意把自己的塑料杯子也推過去。
兩杯酒的白色泡沫連成一大片,他笑著拉知意的手臂:“快來吃你的酒花泡泡。”
知意真的湊過去舔幾口,唇周也被沾上,許則勻看到了卻不說,就喜歡她這副像乖巧貓咪般的樣子。
“你剛到申城的時候,適應嗎?”她還沒打算翻過這個話題。
“不適應,”他吃掉兩個羊肉塊,才把這句話補滿,“不適應不也還有你嗎?”
小時候的知意,可真是個機靈鬼。
“看我穿得不好,哭著鬨著要跟媽媽去逛街的人是你吧?最後拎回來滿滿五大袋子,全是我的衣服。”
他的大手,在知意臉前比畫個五,搖搖。
許則勻頭也搖搖:“這輩子沒見過那麼多衣服。”
知意驚訝:“你竟然知道?”
“你當你哥傻啊?我什麼事不是門清?”
“還有一陣,鬨著要吃水果。讓家裡買了一堆雞蛋果、燕窩果、惡魔果、釋迦果是不是?那時候申城根本沒那些東西,你是知道了我從玉南來,給我買的吧?”
“我書包裡總是多出來一卷一卷的零花錢,是不是你塞的?”許則勻這回笑得更開懷,“腓腓啊,爸媽也給我零花錢的,而且,比給你的還多哦?”
知意的眼睛瞪圓,又是那套很典型的嬌嗲動作:雙手叉著小腰。
“你知道?那你還要了?!”
“妹妹給的,為什麼不要?”許則勻挑眉,眼波像銀河流動著泛濫。
妖精。
她從小就在‘翔地錄’裡看到,玉南煙瘴之地,常有妖孽出沒。
來了個哥哥,還真的是這樣。
天生會蠱惑人心,讓她乖乖攢著零花錢,每次偷偷摸摸塞給他書包裡,又擔心打擾少年的自尊,每次都出一身冷汗。
為了省出給許則勻的零花錢,她的編號公主卡都不是全校最多的了!
7歲的知意躲在角落暗自哭泣了一次,隔天,一整套完整的公主卡出現在她的櫃子裡。
直到此刻知意才頓悟,既然許則勻一早就知道她是拿自己的零花錢補貼他,那麼,那些昂貴又沒有實際意義的卡片……
“公主卡,是你給我的?”
“取之於腓,用之於腓。”
許則勻第一次聽到知意的小名時,就對養父養母自帶了柔光濾鏡。
給孩子起這樣名字的父母,一定是很開明、浪漫極有修養的吧。
事實也確實如此。
其實許則勻剛到申城時確實諸多不習慣,剛剛通了人性,即將進入青春期最敏感的年紀,經曆了巨大的痛苦和挫折,又來到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
氣候不適應、飲食不適應,周圍沒有一個熟悉的朋友。
他常常覺得拘謹,許家的一切都是精美而昂貴的,大到家具裝飾,小到餐盤餐碟。那時候,許則勻對著飯桌上精致的菜肴無從下口,都要偷偷瞄身邊的小妹妹。
照葫蘆畫瓢地填進自己肚子裡,注意力全部放在餐桌禮儀和複雜工具上,食之無味。
但這些不是最糟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