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對另外兩位大人說:“可以等我一會兒吧?”
那個時候,許則勻已經猜到了。
現在,睡夢中再次回到的那天早上,知意也猜到了。
一年多前,許則勻的母親鐘靖因公犧牲。而後,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輾轉過了半年,許則勻來到了申城。
他父親呢?
他父親死在這枝繁葉茂,花團錦簇的春日。否則,再次回到許宅時,他手臂上怎麼會帶著黑色的‘孝’字徽章?
否則,許家怎麼能合法合規的收養他?
他連姓都改了。
他原本,姓什麼來著?
……
知意從午後睡到深夜,醒來時床尾的月牙狀小夜燈溫溫地亮著,沉默不言。
從夢中,到清醒,她始終沒想起來,許則勻原本的姓。
哥哥,哥哥。
手機嗡嗡的震動,是牽繞她所思所想的人。
看到他的名字,知意想起睡覺前接的那通電話。明明知道紀赫故意誘導,但她不能不去想,紀赫說,緬北,金三角,你哥許則勻不也老往那兒……
“喂,”知意的症狀消減很多,整個人都輕快了幾分,隻是濃重的鼻音聽著唬人。
“腓腓。”他的聲音從獵獵風中傳出來,全是溫存,害她腦袋短路。
“我做夢了。”
“夢到我?”
“嗯。”
“我儘快回去。”
她吸了吸鼻子,嘟囔:“我小時候,是不是對你不好。”
許則勻以為自己聽錯了,重複一遍:“什麼?”
“小時候,我太任性了吧……”
哪裡任性?明明是可愛的黏人蟲。纏得他沒時間想玉南、爸爸、媽媽,沒時間舔舔自己的孤獨,沒時間讓痛苦紮根發芽。
一睜眼,就要慌張趕著去等妹妹,課間,要到兩個學校公用的圍欄邊去找妹妹,放了學,小小圓圓的人兒眼巴巴的從校門外麵望著他。
許則勻也納罕,這個蜜罐裡長大的小姑娘什麼都不缺,怎麼偏偏對他不依不饒?
還好有她,把自己的生活攪的膩膩歪歪,亂七八糟。
除了讀書,就是妹妹。
他在電話那頭笑:“哪有?乖得很。朋友都羨慕我。”
他又說謊。
那個時候,他沒有朋友,隻有腓腓。
“吃藥了嗎?”
吃藥……對……
“還沒。我剛睡醒。”
“好些了?”他溫柔時,說話拖腔帶調。像狐狸洞裡的蜘蛛絲,勾著人的七情六欲侵擾。
知意吞了吞口水,剛剛想起來要說的正事不能忘了。
簡明扼要把紀赫關於甜芋的那部分講清楚,才想起電話接通前一秒,她要問他紀赫說的關於他的那些話是什麼用意。
“沒有。”許則勻堅決否認,“什麼緬北,金三角?我在國內。”
狹長的眸子眯起來,他電話沒掛,手上的動作卻也沒停。
發給陳元:【我大概是暴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