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告彆自己父親回了自己住的院子之後,林昭雲坐在房間裡的軟榻上,一邊讓婢女給自己喉嚨處上著藥,一邊心中有些惱怒的想著今日這一切。
給他上藥的婢女動作不小心重了一點,林昭雲疼的眉頭擰了擰,下一刻他便下狠手把自己麵前年紀不大的小姑娘給推的摔倒在了地上。
“毛手毛腳的,我養你有什麼用?”
林昭雲狠狠踢了一腳跪趴在自己麵前的女孩,把自己今日所受的委屈都發泄在了這個無辜的小姑娘身上。
“不就是仗著我喜歡你?竟然就如此傷害我,我不會再給你機會了!你一個妓子也敢嫌棄我。等蕭家那些人全都去死,我就把你帶回來做我的妾室,我讓你這輩子都擺脫不了我。”
林昭雲此時目光看著的是自己麵前瑟瑟發抖的女孩,但是他口中這些話卻又分明是說給沉魚聽的。
一直對著眼前的女孩謾罵良久,林昭雲才算是發泄出了自己心中因為今天受到的委屈而升起的怨氣。
“滾。”他瞥了瑟瑟發抖的婢女一眼。
婢女聞言連忙從地上爬起來,欠身退向了房間外麵。
“讓紫煙過來。”
在即將退出房間的時候,婢女聽到林昭雲這樣向自己吩咐了一聲。
她連忙點了點頭,轉身就去另外一處院子傳達林昭雲的話了。
紫煙,是林昭雲身邊的最漂亮的一位一等侍女,同時她也可以說是林昭雲的通房。
林昭雲雖說到現在為止都還沒有娶妻,但是他身邊還是有著不少知冷知熱的女子陪伴著他的。
***
蕭府內,沉魚一覺睡到天黑時分,醒來時還覺得自己的腦子有點迷糊。
不過她很快便又清醒了過來,從床上爬起來,穿好衣服後坐在床榻邊上尋著自己的鞋子。
房間裡一片漆黑,隻有微微的月光從窗戶外麵透進來。
地麵上的光線有些昏暗,因此沉魚一時間竟然沒找到自己的鞋子放在哪裡。
就在沉魚有些煩躁的時候,一聲輕微的響聲後,盈盈火光瞬間填滿了整間屋子。
沉魚被這突然的一幕嚇到,她順著之前那道聲音看去,便看到蕭奕城正一手拿著火折子一手拿著燈籠的外殼往蠟燭上蓋去,言笑晏晏的看著她。
“你怎麼都不出聲?”沉魚有些惱羞成怒的質問道。
蕭奕城:“害怕打擾到你休息。”
放好燈籠之後,蕭奕城大步走到了沉魚麵前來。
他雙眼瞄了一下沉魚仍然沒有穿上鞋子的腳,不假思索的便在沉魚麵前蹲了下來,然後伸手拿過一旁紅色的繡鞋幫沉魚往腳上穿。
沉魚下意識抓住蕭奕城的胳膊,“我自己來,你身上還有傷呢。”
蕭奕城卻沒有理會拒絕,一直堅持著給他穿好了鞋子方才重新站起身來。
“公子。”門外有人在這時喊了一聲。
蕭奕城回頭道:“進來吧。”
他話音落下,便有好幾個婢女從門外魚貫而入,把手中端著的餐盒在房間裡的桌子上後,她們又都安靜的退了出去。
“先用膳。”蕭奕城拉著沉魚走到桌子旁邊。
他打開餐盒上的蓋子,為沉魚布起菜來。
沉魚睡了一下午,此時也確實有些餓了,便聽話的接過了蕭奕城遞到她手中的筷子。
都是一些清淡的菜式,很合沉魚的口味。
蕭奕城並沒有跟沉魚一起吃飯,他隻是靜靜坐在沉魚身邊,看到沉魚喜歡哪個菜他便多夾一點放到沉魚碗中。
直到最後沉魚吃飽放下筷子,蕭奕城才開口道:“你待會把那件衣服換上,我們今晚就離開京城。”
“離開京城?”沉魚愣了一下。
“嗯。”蕭奕城點點頭,沒有任何想要隱瞞沉魚的意思,“邊關出了事,丹陽城被匈奴給攻破了,方才宮中有人給我傳了消息,皇帝準備拿蕭家來開刀了。”
沉魚腦中回憶了一下,原劇情裡確實是有這麼一段。隻不過原劇情裡可並沒有蕭奕城想要跑路這段。
她不由問了一句:“你父親呢?他知道這件事嗎?”
蕭奕城似乎有些嘲諷的勾了勾唇角,“父親他不願意走。”
“那怎麼辦?”沉魚雙眼直勾勾盯著蕭奕城。
她害怕對方真的再像是原劇情裡說的那樣被蕭將軍那個固執迂腐的人給連累的沒了性命。
沉魚可是從來都不相信什麼“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之類的話。
特彆是南陽國這位皇帝還不是什麼聖明的君主,而是一個腐朽無能之輩。
要不是他幸運的碰到了一幫能乾的文臣,以及打仗威猛的蕭將軍,這南陽國說不定早在幾年前便已經被匈奴的鐵騎給踏平了。
“我把他打暈了。”蕭奕城語出驚人。
在沉魚震驚的目光下,他唇角輕輕勾了勾,“估計這會他應該已經出了京城了。”
這跟原劇情裡完全不同的發展讓沉魚有些恍惚,雖說她之前故意跟蕭奕城接近的時候確實想過要在這個情節發生的時候,說服對方帶著蕭家的人逃出京城。
但是沉魚沒想到,自己明明什麼都沒來得及做,隻不過是簡簡單單睡了一覺,再醒來時蕭奕城竟然就已經做到了如此地步。
就連一直在裝死的甜文係統聽了蕭奕城之前那番話,也在此時不可置信的開口了。
【這不可能,反派是最聽他父親話的,他不可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沉魚聽了係統的話心情倒是好了不少。
【誰說不可能,這才是正常人會做得選擇,明明不是自己犯的錯,卻非要一根筋的拿自己的命去賭彆人的良心,恕我直言這種人才是腦子有病。】
沉魚最看不起的便是蕭將軍這種固執己見的人,他自己想全他忠君報國的願望,那他自己去死也就罷了,但他還偏偏還不準自己的家人離開。
最終,蕭將軍的固執害的他和蕭奕城被皇帝砍頭,蕭夫人等府中女眷也是有的被賜死,有的被官府賣進了青樓裡麵,後半生可謂是淒慘無比。
沉魚又想到蕭奕城現在身上那些猙獰的傷口,不禁在心中腹誹蕭奕城隻是簡簡單單打暈了蕭將軍,還是對他太過於仁慈了。
她不由與蕭奕城對視了一眼,青年此時正目光溫柔的看著她。
沉魚垂眸道:“那你的事情做完了嗎?”
“做完了,我們可以走了……你先換衣服吧。”
蕭奕城這樣說著,便站起身來主動去了房間外麵。
沉魚看了一眼那被蕭奕城帶上的房門,唇角漾開一抹淺笑後便脫下了自己現在穿的這身除了好看就一無是處的衣服,換上了蕭奕城給她的那身可以把人包裹的嚴嚴實實衣服。
不過此時不過才二月多,晚上的氣溫並不如何多,因此沉魚沉魚現在穿上這種衣服倒也沒有什麼不舒服。
換好衣服之後,沉魚拉開房門走出房間。
蕭奕城聽到聲響回過頭來,向沉魚伸出了一隻手。
“走吧。”
很明顯,在沉魚換衣服的時候他一直都守在沉魚門外。
沉魚點點頭,把自己的手放在了蕭奕城掌心之中,兩人便一起向院子外走去。
此時的蕭府比起沉魚下午進來時那會可以說是大變樣了。
蕭奕城的院子外麵,沉魚剛走出去便看到了幾個身穿黑色勁裝,麵容冷硬的年輕男人正提著燈籠等候在門外。
這些明顯出身軍營的年輕人身後跟著的則是幾個懷裡抱著包裹的小廝和婢女。
“都到齊了吧?”蕭奕城看著眾人中領頭的一位年輕人問道。
“少將軍,都到齊了。”年輕人恭敬回道。
因為之前已經有一批人跟在送蕭將軍出城的那一夥人裡離開了,因此此時等候在這裡的人並不算多。
“姑姑她們呢?”
“大小姐和姑爺全家也已經安全出城了。”
這也是蕭奕城之所以會留下來的一個原因,他擔心自己一家人逃走之後,皇帝會遷怒到姑姑的家人,因此浪費了一點時間去說服自己的姑父帶著全家老小跟著他一起出城。
也幸好蕭奕城的姑父本就是蕭將軍手底下的將領,而對方有點並不像蕭將軍那般迂腐與冥頑不靈。
蕭奕城去到姑姑家後,隻是稍微浪費了一點口舌,對方便同意了他的提議。
蕭奕城回頭看了一眼皇宮所在的方向,嘴角露出一絲譏諷的笑意來。
“走吧,出城。”
而後他又回過身來拉著沉魚的手走向了蕭府地道所在的那處院落。
這處地道其實是蕭奕城的爺爺為蕭家後人留下的一個逃生通道。
那位睿智的老人早已看到了這個國家腐朽的一角,所以在建造將軍府的時候,他利用職權之便為自己的後人留下了一條退路。
甚至是原劇情裡蕭將軍的部下想要救蕭將軍和蕭奕城出監獄,用的也是這位老人留下來的關係。
隻可惜這位老人生了個雖然勇猛但是卻愚忠的兒子,他給蕭家留了那麼多條後路,最終卻還是沒有保的住蕭家一家老小的性命。
蕭奕城當先跳進了那藏在荒廢的院子裡那口枯井中的地道,然後又在上麵侍衛的幫助下把沉魚從井口接了下來。
其他的小廝和丫鬟婆子們也在侍衛們的幫助下跳進了井裡,蕭奕城打頭帶著眾人鑽進了地道裡。
留下來斷後的幾個侍衛在清除掉他們來時的痕跡之後,也很快的鑽進了地道裡麵。
翌日。
林昭雲直感覺自己昨夜那一覺睡的是舒服極了。
隻是或許是因為昨夜過於放縱的關係,他今日醒來時直感覺自己渾身上下還透露著一股子倦怠的勁。
他伸出手揉了揉自己不願意睜開的眼睛,打了一個哈欠之後喊了外麵守夜的婢女一眼,便等著對方進來伺候自己洗漱起床。
隻是不知為何,今日過了很久他都沒有聽到有人推門進來的聲音。
林昭雲又喊了一聲“來人”,但是這一次還是沒有任何人回答他或者是進來。
林昭雲本來仍在閉目養神,但這時候他也不得不睜開眼睛向外看去。
他眉心微微皺起,一副十分惱怒的樣子,心中已經開始盤算著待會該怎麼懲罰這些擅離職守的婢女。
隻是林昭雲的眼睛方才睜開,下一刻一聲尖叫便從他口中發了出來。
一張臉,一張死人的臉此時正直直的垂在林昭雲枕頭旁邊。
他方才睜開眼的時候,恰好便與這死人睜開的雙眼對視了個正著。
林昭雲的腦子一下子被刺激的清醒過來,他從床上爬起來後,立刻便火急火燎的跳下了床,甚至連鞋子也顧不上穿就直接直接衝出了房間。
“人呢?快來人!”
林昭雲一邊驚恐的喊著一邊往門外衝。
隻不過他沒注意到房門外斜地裡伸出來的那隻腳,被那隻腳絆了一下後便直接撲到在了麵前的地麵上。
林昭雲驚恐回過頭去,便看到自己之前久喊沒有應答的那個守夜婢女此時正閉著眼靠在門外那棵柱子上。
“公子,公子您怎麼了?”
此時林昭雲所住院子外的小廝終於是聽到林昭雲的聲音跑了進來。
他們進門後看到隻穿著一身褻衣就那樣狼狽爬在房門口的林昭雲後心中俱是一驚,而後立馬衝上前去把林昭雲從地上扶了起來。
有人注意到院子裡其他幾個橫七豎八躺在地上的婢女小廝,上前檢查一番後回來對著林昭雲稟報道:“公子,他們都中了迷藥。”
林昭雲此時已經顧不得去管這些丫鬟小廝是死了還是中了迷藥了。
他手指發抖的指著自己剛才跑出來的房間對幾個侍衛道:“去把裡麵的東西放下來。”
東西?什麼東西?
幾個侍衛心中疑惑一瞬間,可還是十分聽話的走進了房間裡。片刻後,幾個人便臉色發白的抬著一具屍體從房間裡走了出來。
屍體原本圓睜的眼睛已經被人合起來了。林昭雲這時候也已經從之前的驚嚇裡回過神來。
“有人認識他嗎?”林昭雲陰沉著一張臉看著麵前這具屍體蒼白而沒有血色的臉。
此時林府管家也在一名侍衛的彙報下趕到了這裡。
他進來時剛好便聽到了林昭雲這句問話。
管家下意識向著地麵上被人平放著的那具屍體看去,然後他便先是一愣繼而失聲道:“這是……”
下半句話卻是被反應過來的管家又吞回了肚子裡。
林昭雲聽到管家的聲音回過頭來,他眯了眯眼睛:“耀叔,你認識他?”
林耀麵色嚴肅的點了點頭,他看了一眼周圍目露好奇的那些侍衛,揮手屏退這些人之後,方才沉重道:“二公子,這人便是府中之前派到蕭將軍府邸裡去的那個人。”
林昭雲聞言也是一愣,他一直是知道蕭府裡有父親安排進去的一個探子的,甚至於他之前還曾通過對方之口向蕭將軍傳達過蕭奕城沉迷回春樓妓子這個消息。
但此時本應待在蕭將軍府裡的探子卻變成一具屍體出現在了他房間裡。很明顯對方的身份已經暴露了,甚至蕭家人還很清楚這個探子就是他們林家放進去的。
而更讓林昭雲感到膽戰心驚的是,昨夜那麼多人在他院子裡伺候,但對方還是悄無聲息的避開了所有侍衛進到了他院子裡,還把這具屍體掛在他床頭上,給了他那麼大一個驚嚇。
而屍體固然可怕,但若是對方昨夜來的目標不是用屍體來恐嚇他而是殺了他呢?
林昭雲越想,臉色便越發變得難看起來。
此時那幾個被人用藥迷暈了的婢女小廝也終於醒了過來,林耀在盤問過這幾人得知他們都是一瞬間失去了意識,並不知曉之後發生的事情便也放走了這些人。
暈倒在房間門外,原本今日該是她伺候林昭雲洗漱的那個婢女看到林昭雲如今隻穿著一身褻衣就站在門外的樣子,趕忙進房間裡麵取出一件披風來,小心翼翼的走到林昭雲身邊想要為對方披上。
但是林昭雲此刻心中正是惶恐,婢女現在的行為恰好就撞在了他的槍口上。
林昭雲惡狠狠的奪過婢女拿過來的披風,用力扔回對方臉上,咬牙切齒道:“你們都是聾子瞎子嗎?有人背著屍體進來你們竟然一點感覺都沒有,我養你們有什麼用?都是吃乾飯的嗎?”
因為自己的性命受到威脅,林昭雲再也維持不住自己往日裡那番溫柔的假麵。
被他甩過去的衣服給打的臉疼的婢女儘管已經疼到快要哭出來了,但是她這時還是隻能強忍著自己的淚水不敢哭出聲來,就害怕林昭雲又遷怒到她身上。
隻是她心中卻是委屈無比的,他們這些在院子裡伺候的奴婢小廝自然都隻是一些普通人。
而對方既然能帶著屍體繞過丞相府裡那些侍衛一直來到這裡,又哪裡是他們這些做奴才的能發現的呢?
可是就算心中再委屈,與這名小婢女一般的其他幾人也隻能默默跪在地上承受林昭雲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