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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梁置禮的聲音。
即便隔了六年,他的聲音甫一出現,她的心還是跟著被牽動。即便想努力裝作若無其事,微微顫動的眼睫還是泄露了些許心事。
現在他開口了,她便再沒有猶豫的機會,她推開門,定在門口,視線輕掃過會議室內一圈人,最後落到一整麵落地窗前的男人,恭恭敬敬喊了聲“梁總”。
幾秒過去了,窗前的男人沒有回應。
他雙手插兜,靜靜立在那,剪裁良好的西服襯托出他修長挺拔的身形。
站在他身邊的公關總監Sarah飛速瞟了眼大老板,發現他正透過鋥亮的玻璃窗巡梭著遠景,從這正好可以眺望整個揚城大橋。
Sarah覺得奇怪,他們今天跟著梁總來揚城分部就是為了表彰這位勇敢熱心的小職員,她為公司外宣提供了這麼好的素材,現在網絡上的聲音都是要求耀京善待她。
好,那他們就順勢而為,今天內刊將采訪她,總部也會給她漲工資。
她連夜整出這些方案,準備年會後飛揚城一趟,以表重視,按理說這個級彆的輿情還用不著她親自出手。
但在跟梁置禮彙報時,這位大老板隻眯了眯眼,Sarah立刻明白——
不夠,還不夠。
於是她馬上買機票準備當天就去揚城,誰知因天氣原因申城去揚城的飛機大麵積晚點,梁置禮得知後,竟直接開出了私人飛機帶他們過來。
因而,總部大半高層也跟著飛了過來。
梁總應該很重視這次輿情處理吧,畢竟他剛上任就碰上這麼回事,所以才會親自飛一趟揚城。
但現在這暗流湧動的莫名氣壓是怎麼回事?
好像在互相較著勁。
這位小職員看起來也很有“骨氣”,梁總沒回她,她竟也沒再開口,垂著眸,一臉平靜,露出一截瓷白的脖頸。
Sarah無聲看向高秘書,那眼神仿佛在問,陶玉一個小小的職員,哪來的勇氣敢跟最高層較勁?
她肯定是不敢,那就是梁總?
可梁總犯得著跟一個小客服置氣嗎?
哦。
肯定梁總覺得她太冒失了,萬一把自己也搭進去了,那耀京要麵臨的網絡輿論肯定比現在更嚴重。
幸好詭異的氣氛沒停留多久,梁置禮轉身,手扶在身前的座椅靠背,側眸看向五米開外的人,語氣徐淡:“開始吧。”
他一開口,周圍的中高層和公關部職員心裡終於落下了一塊大石頭,開始呼啦啦地擺設備,準備電腦和錄音筆,陶玉也被人往前請了幾步,坐在板凳上,等待公關部編輯團隊的人采訪她。
梁置禮跟著落座,就坐在他們側邊。
他雙腿交疊,隨意地往後靠,露出手腕上銀色的袖口,整個人看上去冷冷沉沉的,如同穿越冬日裡的霧氣而來。
這令采訪陶玉的小編輯心驚膽戰,拿采訪提綱的手克製不住的微抖,倒是陶玉衝她安撫似的笑了笑,很潔淨簡單的笑容,卻有股明媚感,驅散了迷霧。
她脫了外套,隻穿著一件白毛衣,素著一張臉,很清麗的模樣,坐姿端正得如同小學生,疊在膝蓋上的雙手纖細白皙,指甲是淡淡的嫣粉色,那雙眼睛像是盛了兩汪清淺的湖水,恬靜淡然。
沒想到揚城分部還有這麼怡然自得的人。
難怪大老板要親自來一趟。
小編輯定了定神,開始按采訪提綱走問題。
安靜的會議室內,攏共站了十餘人,西裝革履,神情嚴肅,這樣的場景一般隻在耀京中高層晉升路演或開會時才出現,然而陶玉絲毫不怵,她是一個很好的講述者,語氣不疾不徐,娓娓道來,回憶到驚險處時,恰到好處地擰了擰眉頭,語氣稍稍誇張,讓人跟著她一起提心吊膽。
陶玉今天說了許多話,她本就有點發昏,強撐著自己打起精神,聽到小編輯說采訪接近尾聲時,人有點鬆懈,一鬆懈就感覺鼻子堵了,呼吸不暢。
她本想強忍到采訪結束後,去喝杯熱水。許是她的鼻音又加重了引起了在場人的注意,她的斜方驀地伸過一隻手,陶玉詫異地抬頭,是高秘書。
他的手中正端著一杯冒著熱氣的紙杯,妥帖地示意她喝兩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