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臾捏著沈致遠的秘匙,雖然不願意,還是聯係了景光。
“你看,這個事情該怎麼處理?”她問。
景光舒適地坐在自己寬大的榻上,並沒有因為突發情況而詫異。他的空間站因為擴張而異常的大,裡麵居住了六界不同的智慧生物,又有廢土和各種沒有被納入體製內的流浪人口,遭遇的事情多了去。比起來,六區發生的事情雖然超出了想象之外,但也沒能撼動他。
他道,“一個產生了自我意識的主腦?有意思——”
“我是來找你商量事的,不是看你裝神,所以——”周臾對這個沒怎麼幫過自己反而坑自己的所謂監護人沒好感,更看不慣他拿腔捏調的樣子。再說了,千藝和龍驤就是他給自己找過來的麻煩,簡直堪比災星。
“反正那東西是你的了,愛留就留唄。”景光不在意道。
周臾有點詫異了,道,“可以留?”
“當然。”景光拿了點兒姿態,道,“咱們守門人是什麼存在呢?除了空間站裡麵的規則能約束之外,其它一切都不必在意。雖然有規定不能過於深入的插手各界內的事情,但這是人主動送到你手上的。如果你害怕,也可以把它們給我保存,算你友情價,不收保管費——”
她滿頭黑線地看著他,這人太隨意了,到底是怎麼把自家空間站搞得那麼繁華的呢?
顧明昭清了清嗓子,道,“景光,這不是你該拿的東西,不要打歪主意。”
景光哈哈一笑,道,“啊,對對對,巡遊者大人在,不能亂說話。”
“你在旅客審核的時候失職了,之前讓你調查沈致遠身份的事情也不儘心。”顧明昭道,“我希望能看到你給一個書麵的解釋和彙報,不要想打哈哈就完事了。”
啊哦,原來如此。
周臾怪異地看著景光,他也想要自己弄到手的秘匙?剛才是在以退為進?她道,“景光先生,你是我的監護人,怎麼儘想著坑我呢?”
景光啼笑皆非的樣子,道,“我隻是提一個建議,願不願意接受在你自己呀。再說了,他們私自把超過人間界科技水平的東西帶進去,沒收是常理。你若是不願意保管,除了交給我還能怎麼樣?再說了,我真想要那玩意,他們在的時候就弄走——”
“彆廢話了,快回去查查你手下有沒有人跟六區的勾結起來;或者說,沈致遠是不是從你那邊搞到什麼消息了。否則,為什麼一方人知道可以把東西埋人體裡通過,而另一方居然造出破界波這樣的東西來了。”顧明昭打斷他的廢話,“繼續說下去,隻能證明你在他們通關之前就曉得他們的身份和目的,這罪責——”
景光食指指著自己,怪異道,“明昭,你居然懷疑我?”
“我不懷疑任何人,隻看證據。你下麵魚龍混雜,有歪心思的也不少,自己多注意。”顧明昭沒被他撼動,徑直道,“你需要多長時間能查清楚?”
景光有點憋屈,但還是道,“我儘量。”
“沒有儘量。”顧明昭伸出食指,“不超過一個月。”
周臾看他們你來我往,雖然不曉得中間有什麼把戲,但隱約知道,景光確實想將她手裡的秘匙忽悠到手。這玩意,對沈致遠簡直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怪不得之前他那麼謹慎地不願意說明自己的身份。也就是說,沈致遠在防備景光?
她抓了抓腦袋,有點明悟了,那家夥不信任景光但是信任她,寧願秘匙在她手裡?
或者是,沈致遠在覺悟到不能將六區和十一區合並後,便後悔將秘匙留在六區高層手中了。他一方麵戒備他們抓捕自己,想辦法偷渡來了人間界,一方麵在人間界找解決六區糧食問題的關鍵。說得更明白點,也許他的最終目的,就是迂回地把秘匙從六區高層那邊弄走,然後獲得自由。
周臾想得腦瓜子痛,不想了。這些人心眼太多,更何況沈致遠的腦子本來就是電腦,運算速度沒人跟得上。她也就不必跟著他的節奏走,隻想自己的需求就行了。
“那麼,周臾,你準備怎麼辦?”景光很好奇地看著她。
周臾看看景光,再看看顧明昭,道,“該怎麼辦就怎麼辦。”
景光一向帷幄運籌的臉僵了一下,道,“具體呢?”
“你監管失職,明昭知道該怎麼懲罰你;千藝和龍驤隱瞞旅行目的,私自夾帶了違禁品,所以秘匙我沒收了,人遣返給你。至於沈致遠,他是偷渡來的,之前因為不確定他的身份所以暫時被我看管著,現在明確了,等一個月後遣返。”周臾想了想,道,“大概,就這麼處理了。”
顧明昭嘴角微微勾起,似乎很滿意她的決策。
“你——”景光有點吃驚,“你就不管管沈致遠了?”
“管?管什麼?明昭不是說了麼,看門人不應該介入界內事務太多。我所能做的,在規則之內,留他一個月已經是仁至義儘了。”
景光有點頹喪,看了一下顧明昭,道,“好,巡遊者大人,就按你們的意思辦好了。”
雙方達成了共識,周臾立刻將用意念力捆在外麵的千藝和龍驤拉了進來,她有些遺憾道,“抱歉了,空間站也是有規矩的地方,咱們一切按說定的做。所以,現在得把你們遣返了。”
龍驤垂著頭,千藝則是昂著下巴憤憤道,“你縱容瑤光,你違反了規矩——”
周臾攤手,道,“你放心,一個月後他就會帶著自己想要的東西回你們六區了。”
龍驤抬頭,道,“你保證。”
“當然,雖然我算不上什麼聖人,但說話算話的基本操守還是有的。”
龍驤深吸一口氣,“那我相信你。”
周臾看看千藝,再看看龍驤。這個小夥子從一開始出現就比較弱勢,千藝強勢而主觀,在對沈致遠的態度上,也有些微妙的不同。她想了想,道,“小夥子,自己的命運要靠自己去爭取,你們呀,怎麼能把希望放在彆人的身上呢?”
“那你就應該把秘匙還給我們,本來我們都要成功了——”
“抱歉啊,它現在是我的東西了。”周臾站開,不再和小姑娘做口舌之爭,對顧明昭道,“你把他們給扔回去,以後都不接他們的生意了,麻煩。”
顧明昭點點頭,一手拎著一個的衣領,直接丟空間門裡去了。
景光有點遺憾,關閉了通話。他連再見也沒說,顯然心情非常不好了。
周臾辦完這個事情,站在主機前,抬頭看著石頭穹頂上精美的繪畫。
顧明昭站在她身邊,隻是陪伴著,沒有多話。
半晌後,她道,“你覺得,沈致遠和他們,到底誰對?”
他還沒回答,她歎了一口氣,道,“我問得太幼稚了,你應該經曆過很多這樣的事情,已經不奇怪了,對不對?所以能無動於衷——”
顧明昭伸手,宮殿外麵吊著的藤斷了一截,落在他手中。他順手將花彆在她耳朵上,道,“周臾,事物有其發展規律,而空間站和守門人是規則之外的存在。主機裡的每一條守則,其背後都是血淚的教訓。你可以有自己的看法和見解,但不能去影響它們,否則結局會更糟糕。”
“當然,我懂。”她歎口氣,“話題太沉重啦,我其實是想問,要沈致遠回去把六區重建了,你說咱們能不能從中賺點什麼錢?”
顧明昭看她認真的樣子,伸手揉了下她的頭發。
她沒抗拒他的觸碰,反而對他笑了笑。
之後,她將手放在主機台麵的凹槽上,道,“我還得聯係一下女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