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光看著堂下站了滿地的人,道,“中央主腦那邊怎麼回複?”
一個國字臉的下屬站出來,道,“沈致遠完全脫離中央主腦的控製,已經無法調閱和預測他的數據。”
“衛隊呢?”
“六區太偏遠荒僻,衛隊隻在邊線旁邊得到一點消息,最後徹底失去了蹤跡。”
他冷笑一聲,“它不可能進入廢土了?”
沒人敢回答這個問題,那是生命的禁區,還想活的人都不會去找死。
“千辛萬苦從伊甸園搞了數據出來,又放了豪言要在一兩百年之內拿下,利用空間站的規則出去後逃離中央主腦的監控。它這麼勞心勞力,怎麼可能甘心躲廢土做無用功?他需要大量的資源來支撐實驗,可六區對他已經失去信心,沒有主腦本體的幫助,怎麼——”景光半躺在榻上,自言自語,根本不需要他人的回答。他直起上半身,“以前沒注意到這家夥從哪個地方冒出來,差點被他壞了大事。”
另有一個圓臉的男人道,“大人,六區雖然大,也號稱發現了新的能源礦,但反饋的真實數據顯示他們不過是在虛張聲勢,根本撐不了多久。沈致遠影響不到我們的大事——”
景光笑吟吟地看著他,目光柔和地鼓勵他繼續說下去。
男子漸漸有了信心,聲音越來越大,道,“中央主腦經過嚴密的計算,聯合三十六個大區的分區主腦,進行了民主審議投票。現在全票通過,同意由我們發起的星級探索計劃。能夠掌控的資金、人才和資源可在十年內聚集,而六區即便加入,可提供的部分也很少。沈致遠雖然也是主腦,但進化速度一直徘徊在最低位,使用效率最低,有沒有它的加入,對我們的計劃沒有任何影響。”
“沒有任何影響?”
那男子馬上捧出一個數據屏,交給景光看,沉穩卻驕傲道,“這是我建的數據模型,已經在主腦上計算過了,沒有問題。”
景光卻沒接他的東西,對著他笑了一下,揮揮手,便見他的身體飛了出去撞到牆壁上,人落下地,掙紮了幾下沒聲音了。周圍的人對此俱很平靜,個個垂頭屏息,不敢再有反對意見。
景光站在高處,看清楚眾人的表情後,拍拍手,道,“沈致遠的存在是一個意外,但絕不能掉以輕心。派一組人,深入廢土。隻要有蛛絲馬跡,就算是將天給翻了,也要把他給我找出來——”
廳下的人各自領了任務,諾諾地退出去,順手將暈過去的男人拖走,獨留他在高台上。他仰頭看了一會兒,突然發出一聲冷笑,“老了啊,居然算不過一個最低等的主腦。”
話到這裡,榻後的牆壁拉開,露出六扇空間門並一個巨大的屏幕來。屏幕不點自亮,一個滿身佛光的人影出現,將有點昏暗的大廳照得雪亮。
景光擋了擋眼睛,道,“蘭因,把你背後那輪燈泡收起來,晃得我眼睛不舒服。”
“都說好幾次了,你那邊整太黑了,天天呆屋子裡不是個事。你要出去多走走,曬曬太陽,這樣人才會健康,對不對?”蘭因慈眉善目,一副不和他計較的樣子,“才幾日沒見,你臉色又難看了許多,難不成是耍的陰謀詭計被巡遊者發現了?嗬嗬,我早就說過,你這麼乾,是不行的——”
“少廢話。”他站起來活動活動胳膊,“有屁快放。”
“咦,你沒注意到嗎?”蘭因有點詫異,“剛才主機檢測到了非常巨量的能量變化,我恐怕出現什麼意外,所以找你問問。”
景光站到屏幕前,打開數據庫曲線圖,果然發現能量瞬時曲線在十分鐘前有一次飆升。
“不會是你天人界要湮滅了?”他道。
蘭因確實好脾氣,一點也沒生氣的意思,反而勸說,“你這個人,怎麼嘴巴裡一句好話也沒有呢?我現在算是你唯一的朋友了,不能珍惜嗎?看看清楚異變的來源,恐怕要做準備了——”
景光不太痛快地哼了一聲,仔細回溯數據,半晌道,“從人間界來了?”
蘭因微微頷首,道,“確實如此。”
“你都乾了什麼?”景光有點驚悚道。
蘭因哈哈一笑,道,“我什麼也不會乾啊,隻是當年須預感自己時日不久,問我要了一樣東西。”
景光的臉色變得更難看了,“我怎麼不知道?”
“她勸說你好幾回無效,想拉我一起阻止你。不過呢,我覺得你要乾的事情很不錯,所以也拒絕她了。她就說,看來許多年好友的份上,答應她一個請求。我想了想,便同意了——”
“給了什麼?”景光真著急了,手拍在台麵上,生生按出一個五爪印來,“你個老禿子,怎麼那麼能憋?幾百年硬是一聲也沒吱過——”
蘭因有點尷尬,解釋道,“你彆著急嘛,我想著這事也不定能成功。”
“你真是氣死我了。”
“其實也不是什麼太好的東西,就是尋了個五衰的天人送過去。”他歎一口氣,“這天人原本修為不高,最喜歡在幾界之間暢遊,貪欲也是最深。因此,他的腦,胸,和丹田都生了蟲,眼見得活不了多久。原本想著,隻要天人衰了,身體化為塵埃,蟲自然會相應消失。可不知須到底用了什麼辦法,居然將蟲給弱化後取出,給找了一條新的活路。之後的事情你就都知道了,她千方百計引了巡遊者出無間界,利用湮滅將他和人間界綁在了一起。現在想想,這蟲就該是為明昭準備的了——”
“你是說——”
蘭因點頭,“巡遊者無愛無欲,若不是用蟲,怎麼可能對周臾死心塌地?她呀,就想徹底將巡遊者綁在人間界,對抗你。”
“你明知道她打著壞主意,還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