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星河盯著她的右手,眼裡有情緒翻湧。
詹程程右手傷得不輕,一個創可貼粘不住,她貼了三個,黃褐色的創可貼在白皙的手指上,分外顯眼。
盛星河瞧著那創可貼,臉色不再是先前的冷笑,漸漸凝重,“你手怎麼了?”
詹程程原本不想回答,她救他是本能反應,並不求回報,可盛星河眼神隼利得迫人,她隻能淡淡說:“沒什麼,被動物咬了。”
如果不是考慮盛星河現在還是病號,衝他咬得那麼狠的份上,她很想懟一句,被狗咬了。但最後顧慮病人的感受,她委婉地用動物一詞表達感受。
盛星河竟然呆了一會,什麼話都沒說,躺回床上,若有所思。
教室裡,考試時間到了,老師開始拆卷。
月考是各班混合打亂考試,但陳默安作為班長,還是主動配合監考老師發卷,可發到其中一張桌前他一怔,那是詹程程的座位,但它是空的。
他眼裡浮起疑惑,礙著後麵還有這麼多人等著試卷,他隻能繼續發。
而教室裡的另一個人,也有人在看著詹程程的位置。
五分鐘過去,十分鐘過去,一刻鐘……座位的主人還沒有來。
這回連監考老師都看不下去,以為又是哪個學生缺考,搖頭歎氣,“現在的學生啊!”
這時就聽一聲喊:“報告老師!”
女監考老師一低頭,便看到後排一個男生,麵孔格外清俊漂亮,並不是她班上的學生,這麼漂亮的麵孔,全校除了七班盛星河找不出第二個人。
她問:“這位同學,你有什麼事嗎?”
“我想去洗手間。”
剛開考就要去wc,女老師皺起眉,可眼前男孩衝她彎唇笑著,陽光下眉眼如畫,看得人心發軟,她擺擺手,“去吧,快點回。”
“謝謝老師!”盛星河越過走廊,風一陣跑了。
……
盛星河走出教室,在教學樓間搜索了一圈,沒看到詹程程的影子,他扭頭往另一個方向去。
廁所裡,詹程程還在呼救。
這時就聽到一個聲音,“詹程程!你在嗎?”
“小蘑菇!小蘑菇——”
往常詹程程總不喜歡盛星河給她的外號,這一刻她卻再不顧得,拍著門喊:“我在!盛星河!我在裡麵……”
外麵人聽了她的呼喊,一頓。
詹程程大喜,可等了半晌,外麵的人還沒進來,她貼著衛生間隔板聽了一會,外頭的人似乎是想進來,可有什麼擋住了道,他在外麵罵:“媽的!”接著隻聽砰一聲大響,踹門的聲音傳來。
那攔住他的東西被猛地踹開,盛星河的腳步衝了進來。
伸手拉開隔間的瞬間,盛星河一愣。
逼仄的隔間裡,詹程程蜷在裡麵,衣衫淩亂,原本個子就小,如今衣服濕透,頭發濕漉漉滴著水,要多狼狽就有多狼狽。
“怎麼回事?”盛星河問。
“有人把我鎖在裡麵,然後……”詹程程指指身後,躺著一個歪倒的水桶,很顯然,對方不僅將她反鎖,還直接一盆水兜頭潑下。
詹程程全身都在滴水,她想找點什麼擦擦,盛星河卻不讓,抓著她手腕嚷道:“還擦什麼!”拽住她就往外跑。
詹程程起先不懂他為什麼不要自己擦,隨後便明白了,跟著盛星河一道往外去。
離開洗手間時,詹程程看到衛生間原本整齊的大門歪著,鎖扣崩壞——盛星河竟然為了救她直接踹開了!門外還有一堆看起來笨重的雜物,但被盛星河踢的七零八落——反鎖她的人心思深,不僅將隔間廁所兩道門都反鎖,還在門外放了雜物抵住,這樣一來就算詹程程能把兩扇門都打開,也推不開那麼重的雜物。
顯然就是不想讓她出去!
盛星河冷笑,又是一腳過去,雜物堆砰地散開,他拽著她飛快出了洗手間。
兩人到教室時,引起全場轟動。
詹程程渾身濕漉,像是從水裡撈上來的,監考老師差點從凳子上跳起來,“這位同學……你是怎麼了!”
全場震驚,盛星河要的就是這個效果,他上前說:“老師,我剛才去洗手間,聽到旁邊女洗手間有人呼救,我去一看,詹程程就這樣了,她被人鎖在裡麵,還被潑水……”
“你等等。”監考老師打量著詹程程的狼狽,覺得這事不簡單,轉身就喊人。
很快,監考老師把詹程程的班主任喊來。
班主任陳老師是個三十歲出頭的年輕女老師,平日對學生有些嚴厲,她來後一臉詫異,“怎麼回事?有人惡意把你反鎖衛生間?確定嗎?是不是誤會?”
她一麵說一麵給詹程程遞毛巾,心裡希望這是個誤會,畢竟都是學校的學生,誰都不希望同學間相互欺負。
但盛星河馬上杜絕了老師的想法,“老師,這明顯不是誤會,我去的時候,門還被箱子擋著呢!”
詹程程道:“如果門是無意關的,但這水也……”她低頭看自己的衣服,不用多說,明眼人都該看出來,即便門是無意的,這水總不可能是無意的吧。
班主任隻得問:“那你看到是誰做的嗎?”
詹程程環視全場,人群的視線都在她身上,有人好奇有人憤怒,都想知道欺負同學的人是誰。隻有姚菲跟孫倩麵無表情地坐在那,仿佛一切跟她無關,姚菲的臉色還格外高冷。
詹程程沒有說話,但視線一直投在姚菲跟孫倩身上,沒有言語激烈的指正,但眼裡平靜之下的憤然,已經說明一切。
她盯得太久,姚菲終於放下手中的筆跟試卷:“我沒看錯吧,詹程程同學這是在指責我跟孫倩了?”
姚菲在班上成績良好,性格驕傲,又是有錢有勢的家庭出身,酷愛門麵排場,也善於管理自己的形象,往日就算欺淩同學也會偽裝得很好,慣用錢指使旁人出手,而自己在背後獨善其身,比如這次找的男仔頭。
所以學生們都覺得不是姚菲的作風,便連老師跟一側陳默安都很是意外,班主任道:“詹程程,你確定?”
詹程程聲音不大,但平穩篤定,“確定。”
在全班不敢置信的眼神中,姚菲的另一幫手孫倩開腔了,“詹程程同學,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你說是我們,有什麼證據?”
“我聽到了你們的聲音。”詹程程道。
在被關進小隔間的那一刻,詹程程就聽到了兩聲低低的冷笑,帶著些微的譏諷與得意,就是姚菲跟孫倩的。
“你聽到的?”姚菲道:“那你錄下來了?”
詹程程表情一頓,的確,她隻聽到了她們的聲音,沒看到她的人。
她說:“你的確沒進來,但你喊了其他的人辦的。”
姚菲跟孫倩亦正是得意這一點,這事又是她們喊男仔頭去做的,男仔頭是彆班一個混混女生,兩人出了點錢就讓人出麵,反鎖門的是混混女生,潑水的也是混混女生,而她們兩,在洗手間外等著就行。
眼下,就算詹程程聽到了她的聲音又怎樣,她的確沒有進洗手間,這麼多女生都看著呢,至於詹程程說她驅使彆人,詹程程沒有證據啊,就算詹程程找到了男仔頭也沒關係,她已經跟男仔頭說好了,男仔頭拿了她的錢,不會供她的。
局麵僵住,班主任也不知道該信誰的,就道:“洗手間的事還有其他同學看到嗎?”雙方各執一詞,如果當時有其他證人,就能還原事實真相了。
姚菲諒詹程程沒有,她淡淡笑著,成竹在胸。
被大庭廣眾這麼多目光看著,要是拿不出證據,詹程程就是打自己的臉了。
詹程程抿了抿唇,其實她心裡有一個名字——她之所以跟姚菲當麵對質,正是因為她有人證。
想說那個名字,但又擔心……詹程程猶豫一番,可就在這時,一個人舉起了手。
全班都將目光移了過頭,舉手的是周蒙,詹程程的同桌,月考大家的位置被打亂,她跟詹程程離得很遠,坐在教室右側角落。
周蒙作為盛星河的迷妹,喜歡的直白,但實際的日常生活中,她是個內向而膽怯的人,眼瞎被這麼多人看著,她有些不好意思,但仍是鼓起勇氣說:“我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