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糞絲,無能的家豬,你的高粱米白吃了?搶不回自己旗人的屍首也就罷了,難道就不知道再回來看看的嗎?你看看,四個旗丁被狗啃成這樣了都!糞絲,比家豬還浪費糧食。”
在二十二日正午,八旗先頭部隊主將代善率眾抵達了塔山堡,然後在那名僅存的巴牙喇帶領下,找到了已經被野狗啃的隻剩下小半身軀和骨頭的四具旗丁屍體。
於是代善這位大貝勒當著正紅旗五個甲喇額真、二十五個牛錄額真,以及鑲藍旗的濟爾哈朗等貴人的麵,一邊拿鞭子抽這個親衛,一邊痛罵出氣。
搶回屍首是保證旗丁士氣始終高昂的重要手段,如今還沒到明國堅守的第一座堅城,就被眾多貴人、主子看到了這樣一幕,代善簡直要氣炸了。
要是隻有他的正紅旗還好一點,可鑲藍旗的濟爾哈朗也帶著十五個牛錄一齊充作前鋒,鑲藍旗是努爾哈赤弟弟舒爾哈齊兒子那一大家子的,算是外人,這下大貝勒的臉丟大發了。
而且這事老奴多半也會過問,代善都無法想象在眾多貝勒、甲喇麵前,自己該如何給父汗回話。
總不能說自己的親衛膽子比老鼠小,連重返戰場查看的勇氣都沒有吧。
“額真,我和兩個阿布沁約好了的,我去引開明兵,他倆去偷回旗人屍首,我被那夥明兵追了半夜,一直被追到了鬆山,自然沒敢回來搶屍體,我原以為那兩位阿布沁偷回了屍體回去了,再加上那夥很能打的明兵一直駐守在塔山堡,我就時時盯著那夥明兵,知道他們今天早上從那座石堡撤離,沒成想兩位阿布沁是戰死了呀!”
阿布沁是滿語裡好弟弟的意思。
這巴牙喇二十號大概就知道了那兩個旗丁是戰死了,但因為害怕自己回來也被圍堵而死,於是一直躲在塔山以北,偶爾和其他前鋒哨騎交流情況,本以為旗主代善一路南下,不會過問這種小事,卻不知道被誰告了一狀,讓旗主點名見他。
“很能打的明兵?有多能打?自七年前,大汗一路破四路,我八旗可曾遇見過有一合之敵的明軍?更不用說你這樣披著白甲的巴牙喇了,那個明軍見了不躲得遠遠的?”
代善更生氣了,他覺得這個親衛就是偷懶耍滑,於是揮鞭子的手舞動地更快了。
他這話自然是大話,渾河血戰之時,石柱土司兵就曾給八旗造成了兩三千旗丁的作戰減員,他代善的正紅旗也才二十五牛錄,披甲旗丁也才兩千五百人,渾河一戰差點打沒了一個旗的披甲人。
“旗主貝勒,我冤枉呐,那是明國大將的家丁,敢衝擊大汗中軍的精銳,那樣的家丁足足有二十來個,還一直守在塔山堡,我如何能應付得了?”
寒冬正月,這巴牙喇被脫了身甲與棉衣在雪地裡挨鞭子,自然心中苦悶無比,可旗主臉都氣紅了,挨了半天打也不見旗主停手,於是各種求饒。
“旗主貝勒,明天攻城的時候,我第一個爬梯子,我第一個衝上城頭作戰。”
一旁觀看的兩旗貴人相互低聲交換意見,終於有人上前勸阻了代善的鞭撻。
“代善阿渾,這親衛也不是臨陣脫逃,就先饒了他這次,等到明天攻城,再許他戴罪立功。”
說話的是濟爾哈朗,老奴弟弟舒爾哈齊的第六個兒子,也是鑲藍旗旗主阿敏手底下最有個人樣子的舒爾哈齊後代。
鑲藍旗總共有六十一個牛錄,是八旗中第一大旗,第二大的正黃旗也才是四十五個牛錄,而其餘六旗中,就數代善的正紅旗和他倆兒子嶽托、碩托的鑲紅旗牛錄最多,正紅旗二十五,鑲紅旗二十六個半,剩下的四旗牛錄數量都在十七八左右。
有多少牛錄,就有多少可以外出作戰的披甲旗丁,阿敏和他兄弟人馬又多,又不參與汗位的爭奪,因此在八旗主子裡地位超然。
換個說法就是,阿敏兄弟們在有望爭奪汗位的幾個貝勒眼中統戰價值拉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