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僅僅是一夜過去,原本就已經顯得十分空曠的赫府,突然變得更加冷清了起來。
藥香繚繞的房間內,床榻上的族老發出沉悶的咳嗽聲,是近乎連喉嚨都要撕破一般的乾啞,他的瞳孔緊縮,看上去有種鬱鬱的死灰感,外貌看上去已經不似活人,更像是一具會行走的屍體。
風熙拿出手中的丹藥,給他喂下一顆,這枚丹藥被對方咽下後,女人臉上的氣色肉眼可見地好了很多,灰敗的臉也變得紅潤了一些,但還沒等赫平飛鬆口氣,老者臉上剛撐起的一絲氣色就又衰弱下去,顯然是沒幾天好活了。
“風仙師。”赫平飛聲音有些乾啞地祈求道:“您還有其他辦法嗎?”
風熙的語氣十分平靜,這樣的事情他看過太多,甚至於心頭沒有多少波瀾:“魔氣入體,她雖然不是天魔,但也被妖邪侵蝕,能不能挺過來,隻能看她自己。”
赫平飛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但最終隻能歎息一聲。病床上的女人是他的嫡親,也是赫家僅有的幾位修道之人,引氣入階的修士。
然而一場大難襲來,赫家人死的死逃的逃,到最後,就連他自己,都要帶著女兒選擇遠走高飛。
床上女人渾濁的眼睛張開,像是突然回光返照一般望向麵前的人,突然睜開眼睛直直地看著赫平飛,詢問道:“你是誰?”
赫平飛擦了擦眼角,說:“你居然連我都不認識了,三長老,我是平飛啊。”
女人睜開眼睛,銳利的眼神死死地凝視著他,突然說:“不,你不是。”
她的嘴唇顫抖,似乎像是犯了夢魘,繼續說:“你不是……平飛明明已經……已經……”
賀青文站在旁邊,靜靜地旁觀著這一切,他見赫平飛似乎完全愣住了,正在狐疑族老是不是已經記不清事的時候,就突然聽見床上的人說:“赫平飛,明明才八歲啊!”
赫平飛:“……”
族老手舞足蹈,有些激動道:“他才剛過滿月,抓了周歲禮,我還記得那是把劍……我還抱過他。”
“他才十歲大,怎麼可能長得像你一樣難看。”
“還那麼老。”
赫平飛:“……”
“三長老,”赫平飛委婉地說:“我已經五十二歲了。”
“胡說!”族老突然打斷他的話,眯起眼靜靜地凝視著他,赫平飛被他看得有點慌,下一秒,對方又好像突然回過神了一樣,重新變回了那個引氣階的修士,沉聲道:“赫平飛,赫家現在如何了?”
說到這裡,赫平飛顯然和對方有私密的話要說,於是將周圍的人都請了出去,賀青文和風熙兩個人轉身離開,走出幾步後,就默契地走了回去,用一葉障目掩蓋身形,湊在外麵偷聽起來。
他們聽見屋內傳來的聲音:
“赫家現在的情況不算好。”
“昨日夜裡,赫家的仆人們失蹤了二十餘人。”
“下人們鬨得很厲害,我重罰了幾個人,才將此事壓了下去。”
“這件事一定是妖邪所為,長老,我赫家究竟為何遭到如此劫難?”
赫平飛的語氣搖搖欲墜,賀青文和風熙對視了一眼,接著都默契地移開了視線。
天魔真可怕。
“我早就說過,早就說過讓你們不要去碰祠堂裡的東西,你們就是不聽。”
屋內突然傳來似乎是摔砸了什麼東西的聲音,伴隨著一聲赫平飛的呼喚:“長老。”
賀青文突然感覺身邊一暖,卻是風熙貼在了他的身上,男人的眼睛頭發無一不是金色的,似乎就連發絲上都帶著灼人的溫度,順著蜿蜒而下的長發傳送過來,賀青文比他矮一些,他才發現對方那樣高,身體卻瘦了一圈,正湊在他身邊,將他的身影擋住。
賀青文皺起眉,不太習慣這樣的親近,風熙卻輕輕噓了一聲,指著前方的方向,就看見先前不見的傅家師兄妹正不知從什麼地方湊過來,一男一女左右看了看,也站在前方不遠處,接著將耳朵壓在了牆壁上,開始聽牆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