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賢文臉上的神色變了又變,動了動嘴唇,卻說不出話來。
四麵越來越冷,陸東樓喚來兩個書辦,給堂屋的銅爐裡添了銀碳。
銀碳在炙熱的溫度中慢慢疏鬆,發出些窸窸窣窣的響聲,音調低沉,沒有尖銳刺耳的爆鳴聲,可見是上好的碳。
陸東樓在炭火上暖著他那雙通紅的手,指甲蓋乾淨透明,白皙卻粗糙的修長手指緩緩伸展開,淡紅的爐火微光照映出他棱角分明的側臉。
此刻,他的語氣溫和,卻有著不怒自威的氣勢,“有勞黃船師了,半月之後,諸位皆可去清江浦收驗此船。”
話音一落,便是給黃葭立下了“軍令狀”。
一屋子人麵麵相覷。
黃葭微微蹙眉,雖說這些船工首不待見她,可她若想留下,日後自有辦法將他們一一收服。
這道“軍令狀”隻是陸放籬的一家之言,並未得到一眾船工首的承認,縱然她如期完工,也討不了好。
況且,她還不曾看過那艘船,如果真是破爛得隻剩一個空架子,要在半個月裡修好也不是容易的事。
陸東樓仿佛沒有感覺到周圍的怨念,隻看著堂外的煙雨,舒了一口氣,“那今日便到這裡,改日再與諸位商議。”
他站了起來,闊步走出堂屋。
指揮僉事李約已等候在堂外,見他出來,撐起一把天青色竹骨傘,迎了上去。
雨珠嘩啦啦地敲打著傘骨。
風聲綿綿不息。
黃葭回過神來,才發覺這其中好似有貓膩,她初來乍到,隻有得到眾人擁躉,才能主持造船這樣的大事,可陸放籬非但不從中調停,反而想讓她與一眾船工為敵。
起先敲打船工,之後又讓她接手眾船工都不願再修的船,挑起眾人怒火,他究竟意欲何為?
雨聲淅淅瀝瀝,堂屋裡的人已經四散而走。
黃葭歎了一口氣,戴上鬥笠,從側門向外走去。
入冬了,雨越下越冷,寒意悄然在空氣中升騰。
陸東樓的腳步不徐不疾,李約跟在他後頭。
剛過部院的三門,隻見一道灰色身影攔在眼前。
細細密密的雨落下,陸東樓看了一眼李約,使了個眼色。
李約微微一怔,掃過黃葭冷清的麵容,又看了看陸東樓,向外退去。
庭院裡靜謐異常,部院第三道門後,便是漕台的書房與議事閣樓,平日少有人進出,如今議事的地方漸漸搬到了二門,這裡來往的人更少了。
兩人立在雨下。
陸東樓率先打破了平靜,“怎麼了?”
黃葭深呼吸一口氣,微微抬眸,“翻船的事,是不是與內府有關?”
他深深看了她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