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古拉斯虔誠地跪地,雙手捧起帝皇雕像。
“請您一定保佑那混賬小子。”
雨還沒落下,燥熱的空氣,正一點一點地引燃人們心中的導火線。
屍澱廠外,一大群工人憤怒地叫喊著。
“滾回下巢,還我工作!”
“滾回下巢,還我工作!”
聲浪一浪蓋過一浪,湧到了前頭,最後拍打在城防軍組成的人牆上。
經過斯萬的強勢突襲,貴族們都警惕起來。古斯將城防軍分布在各大貴族產業,原本維持治安的士兵,轉眼就安排到了各個高門大院。
尤其是萬涵陌手下的三大工廠,更是重中之重,除了人牆防護,身後還連夜建起一道鐵欄防線,上麵架著機槍,防備斯萬手下再殺過來。
然而即使這樣的配置,全副武裝的士兵仍舊感到膽戰心驚。麵對十倍於己的激奮群情,任誰都會感到自己的渺小。
“這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一個人牆中的士兵小聲抱怨,身上的汗水滲透墨綠的製服,泛起層層白色的鹽紋。
“就是。。。就是。”
另一個士兵低聲附和,轉頭看向外麵的人潮。好些工人已經脫下上衣,揮舞著衣服高呼標語。然而人潮的聲浪再大,卻依舊有一條看不見的線,擋著人潮不敢邁過,隻能震得防爆盾嗡嗡作響。
這條線叫做階級。
“照我說。。。。。”
“不如空發一槍。”
“嚇一嚇這群人。”
附和的士兵摸了摸腰間的配槍,之前埋怨的士兵卻麵色一正,就要開口駁斥。身後一個巴掌就拍在他腦後
“站好!站好!”
“都給我站好。”
軍官的聲音打斷了兩人的對話。
“上麵貴族老爺都看著呢。”
“誰要亂動,看我不扒了他的皮!”
口裡說著最臟的話,眼裡卻瞄到了柵欄上。一個貴族正掩著口鼻,掃視著身下的湧動的人群。
“打工人何苦為難打工人啊。”
軍官心底冒出一句,他們大多都是中巢出身。現今的環境下,誰家沒有個失業露宿的親戚朋友?好在萬年來的教育下,讓中巢人心中還有一條不可逾越的規矩,否則真的爆發衝突,自己真的要下死手嗎?
軍官默默地搖了搖頭,把不切實際的想法埋進了心底。隻是天氣已經越來越熱,蒸騰的汗液向半空湧去。柵欄上的斯帕羅,掩著口鼻,強忍著翻騰的胃液,皺眉說了句。
“一群賤種。”
聲音說得很輕,他隻是擔心張口會忍不住嘔吐出來,心中一直牽掛著家中的香水噴泉。
忽然他身上傳來一陣震動,他掏出鳥卜儀,隨即朝一旁使了個眼色,侍從就開始聯絡軍官。所有的士兵忽然拿著盾牌砸地。
以中間為節點,一邊的士兵90度地折了過去。一字長蛇變成了一橫一折,生生擠出了一條通道。
人群不斷被擠迫,不斷有人發出憤怒的叫聲,卻始終沒人敢於上前,觸碰那些儘在咫尺的盾牌。
直到一個紅色兜帽,急匆匆地走過通道。
人群中突然安靜了下來,極鬨到極靜的變化,讓萬涵陌錯愕地停下了腳步。
“他!就是他!”
“就是這個下巢人!”
“占了我們的廠子!”
人群中一人尖叫出聲,積壓的憤怒找到了宣泄口,決堤一樣淹沒了萬涵陌。
區區人牆怎可能擋得住這般輿情?
他們的訴求是如此簡單。
我們一直守著這條線,憑什麼這個下巢人可以跨過?大搖大擺走在我們麵前!
衝突不可避免地爆發了,混亂中所有人都扭打在一起,命運的齒輪就在此刻轉動。
一個士兵正慌亂地摸著腰間。
一名皮衣青年撿起了一支槍。
一聲槍響終結了這一場鬨劇。
青年的頭像西瓜一樣炸開,斯帕羅端著槍站在不遠處。中巢工人們都驚恐地閉上了嘴,然而護衛依舊如狼似虎地撲向人群,一片慘叫聲中,水廠貴族已經對萬涵陌伸出了手。
“萬大師。。。。”
“你一定要保重身體啊!”
同樣的話語在不同時間折疊,是血緣的羈絆,還是利益的纏綿?沒有人可以知曉,隻是看著鼻青臉腫的萬涵陌,斯帕羅臉上已經是一片鐵青。
水廠貴族轉身直麵人潮,四周護衛將他團團圍住。
“以下犯上!”
“罪無可恕!”
護衛們掏出了槍,萬涵陌站起了身,然後他就看到了終生難忘的一幕。
沒有抵抗的人群,像麥子一樣,一層一層地倒下。
直到槍口飄出青煙,電池全部枯竭,整個廣場散了整整一圈屍體!
“轟!”
積聚多日的悶雷,終於劈下,伴隨著傾盆大雨,卻衝不儘廣場裡不甘的鮮血!
也隻有這個時候,人們才會發現。
這老天的雷啊,是劈不到上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