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讓下巢的人占了我們工作。”
“那工廠又是誰的呢?”
“是。。。是。。上巢老爺的。”
尼古拉斯支吾了一下,他連水廠貴族的尊姓大名都沒權知道,萬涵陌搖了搖頭開口接話。
“三個廠子都是斯帕羅的產業,他想請誰,難道要爭得你的同意?”
老廠長沒話說了,萬涵陌歎了口氣。
“錯的不是你我,錯的是這個製度。”
“絕對的權力擁有了絕對的資源,絕對的資源帶來絕對的利益。”
“利益與權力深度綁定。”
“那麼階級就徹底固化了。”
萬涵陌伸出一根手指,在椅子上劃過一條線,把兩人隔了開來。
尼古拉斯聽得全身有些發寒,這些是他從來不敢想的,就連腦神經觸碰到這個邊緣都是一種褻瀆。
“君權神授,階級固化,權力變得毫無節製。”
“掌握了絕對暴力,他們有恃無恐,高枕無憂。”
“他們對住房,按日收取租金。一日不勞作,一日無片瓦,生產的產品與你們毫不相關,科技的提升對你們全無意義!”
“他們可以製造屍體澱粉,設計出了屎一樣的能量膏,上巢盤中的邊角都是你們的珍饈,營造出了一個人吃人的社會!!”
“他們肆意分化人群,把人們分為三六九等,教導你們相互敵視,於是他們權力高高束起,讓你們世世代代被信手收割!!!”
萬涵陌臉上露出最真實的憤怒,老廠長的身體開始顫抖起來,支支吾吾地回道。
“可是。。。可是。。。我們還有。”
“十年一次的授勳。”
“隻要有重大貢獻,就能成為貴族的!”
尼古拉斯仿佛找到一個支點,讓他的世界不至於崩塌。萬涵陌隻是平靜的看著他,然後問出。
“那十年裡,又有幾人授勳?”
“更重要的是。”
“授勳的人到底是為誰的利益奮鬥?”
“你的?還是貴族的?”
“可惜。。。。你們都忘記了陳勝吳廣啊!”
這兩個華國家喻戶曉的名字,卻令尼古拉斯疑惑地抬起了頭。
“陳勝者,陽城人也,字涉。吳廣者,陽夏人也,字叔。陳涉。。。。。”
萬涵陌博聞強記,一字不漏地背誦起了九年義務教育裡的第一篇文言文。遇到難明的地方,他會停下來講解一下。然而通篇下來,尼古拉斯也隻聽得一知半解,隻有一句話不斷地敲擊著他的靈魂。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思想的鋼印開始鬆動,睜開的眼睛再不願闔上,沒錯正是這句話,千百年間,融入華國億萬人的血脈,化作了一把利劍懸在每一位當權者的頭頂。
善待你的子民!!!
萬涵陌看著尼古拉斯,雙手捏著他的肩膀。
“我曾經問過你。”
“吃人的人還算是人嗎?”
老廠長有了反應,與之前的憤怒截然不同,此時此刻臉上竟然有些愧疚。
“我還問過你。”
“可以吃人的社會,真的有存在下去的必要嗎?”
萬涵陌沒有理會尼古拉斯的表情,發出了第三個靈魂的拷問。
“你願意活在這樣的世界裡嗎?”
他頓了頓,無比認真地問道。
“你能讓你的孫女。。。。活在這樣的世界裡嗎?”
就是這一句話,讓尼古拉斯瞬間抬頭,眼神中湧現了前所未見的憤怒!
“之前所做的。。。。”
“我問心無愧。”
“但是我現在要做的。。。。。”
“我不知道是對是錯。”
萬涵陌把一個四四方方的包裹放在了尼古拉斯的懷裡,貼在了破舊的皮衣之上。
“選擇權。。。。”
“交給你了。”
尼古拉斯撕開了油紙,打開了包裹,裡麵赫然是一把手槍!
他直直地看著槍口,死死地拽著槍托,他要怎麼做?他能怎麼做?他思考著,彷徨著,同時也在憤怒著!
於此同時,下巢的所有人都在行動。在流民聚集的廣場裡,在失去親人的家門外,都放著一個個小小的箱子,裡麵裝著些許吃食,裡麵還帶著一把槍,最重要的是裡麵承載著一個終極拷問。
To Be Or Not To Be
That is The Question。。。。。
深夜裡,萬涵陌走在無人的街道,老天的雨終於停了,但是人們心中的風暴才剛剛開始。
這個時候,鳥卜儀響了,是古斯的聲音。
“大哥,第一批貨什麼時候能出啊。”
萬涵陌抬頭看著高聳入雲的巢都,半晌才說道。
“快了。。。。”
“你們應該很快能見到它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