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菜人哀(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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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後初晴,群山綿延的山道上,午後暖融融的日光灑下,一列黑色勁裝的人馬正往北疾馳而去。馬蹄聲驚走了枝上棲息的寒鴉,枝上白雪也跟著簌簌掉落。

從雲中城到燁都,需北行經上陵、平陵、煊州,扶風城等地,路途遙遠,約行二月餘才能至。從雲中城到上陵,要經過一條極為狹長的山道,名為劍平道。劍平道兩側皆是陡峭山峰,山石峻異,如長劍拔地而起,直衝天際,乃是西陵一處極為有名的奇觀。

司玄瑜坐在馬車中靠窗的位置,時不時掀開車簾往外看去。

穆風怒道:“司玄瑜,你若是再在這裡搞小動作,我便不等太廟獻俘,直接在這裡就砍了你的頭。”

一路上,穆風的臉色都十分難看。

天門玄衛遭到重創,魏臨淵又收到神秘人的來信,以及......在雲中城方被攻下,諸事未定的時候,宣武帝卻召魏臨淵回燁都,種種事情都預示著回程的這一路上注定不太平。若不是為了這女人,殿下也不會選擇馬車出行,馬車本來就引人注目,且機動性不如馬匹,遭遇敵襲時更難脫身。

這裡地勢又不利,路上時不時地還能見到流民,偏生這不知好歹的女人還隔一會兒就掀開一次車簾,探頭望來望去。

自那日以後,穆風一直有意避開司玄瑜,但現在,他實在忍無可忍了。而且.....殿下對她實在太好,就好像是.......當年的舊賬就那麼一筆勾銷了般。

明明這女人還隱瞞了那麼多秘密。

把殿下重傷至那般地步,連個解釋都沒有,就又開始若無其事地享受殿下對他的好。

他實在是為殿下不平!

被穆風嗬斥,司玄瑜把頭縮回了馬車,隨即又下意識地摸了摸脖子。

馬車還算寬敞,角落放著個取暖的爐子,正對車門是一張小榻,榻上還有一張小幾,擺著溫好的熱茶。

魏臨淵端坐在榻上,正低頭看著一份奏報,頭也不抬地問道:“看什麼?”

“嗯...就看看風景。”

窗外,穆風嘲諷的聲音傳來,“你一個下賤的奴婢,還當自己是大家閨秀出遊呢?”

相處數日,司玄瑜已經習慣了穆風的冷言冷語,她選擇不去搭理他。

而魏臨淵卻抬起了頭,看向司玄瑜,道:“罵回去。”

司玄瑜一怔,忙道:“不礙事的......”

魏臨淵索性放下了手中的奏報,“他這般對你,你不生氣?”

司玄瑜笑笑,“不生氣啊......這有什麼好生氣的。”

魏臨淵盯著她的眉心,那裡,曾有一塊非金非玉的額飾,而如今卻空空如也。半晌,他開口道:“你應該生氣。”

司玄瑜愣了愣,完全不懂魏臨淵為何突然來了這麼一句。

“決定以馬車出行的人,是我,而穆風對此有怨,卻不敢對我宣泄,而是遷怒於你。”魏臨淵問司玄瑜,“你可知為何?”

司玄瑜搖了搖頭。

“因為這世間,多的是欺軟怕硬之人。”

魏臨淵的聲音不大不小,正好足夠車外的穆風聽到,聞言,穆風的臉上又紅又白,顏色煞是好看。

“善與忍須有度。我從不討厭為善之人,但人善被人欺,因而善需有鋒。而忍為心上之刃,過度則自傷。”魏臨淵看著司玄瑜的眼睛,“司玄瑜,你不欠任何人,何必退讓,且我就在此處,你在怯什麼?”

“可是我......欠你......”司玄瑜弱聲應道。

“我不需要你還。”

司玄瑜有些迷茫,“可....可你不是要我為奴為婢,寸步不離地伺候你嗎?”

魏臨淵似乎被問住了,沉默了片刻才道:“一碼歸一碼,那是彆的事。”

司玄瑜還想問些什麼,卻見魏臨淵已經低頭看奏報,便也就知趣地不在問了。

馬車轔轔而行,到上陵城外的時候,天色已近黃昏。

司玄瑜掀開車簾,往外看去,上陵城的城牆赫然出現在眼前,巍峨,雄渾。正中的匾上以紅漆寫著“上陵”兩個大字,鮮豔欲滴,在黃昏的光中,顯出些許刺目的詭異。

上陵城的氣氛十分壓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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