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2 / 2)

一日到達興慶府(銀川),已名義上抵達宋境,但事實上早已被割據。

在宋真宗鹹平五年(公元1002年),黨項人首領李繼遷攻陷西平府,切斷了西域各部落向宋進貢的道路,也禁止西域向宋賣馬。而漢人早在石敬塘時向遼割讓了燕雲十六州,失去了祖先的養馬之地,造成後世整個宋朝缺少良駒,騎兵就成了短板。

雖然此時西夏未建國稱帝,但興慶府一帶實際上是黨項人割鋸的地方,此處民風剽悍,與關內繁華大不相同。她和逍遙子路上也不想要多惹麻煩,一路東來,均扮成胡人。

李滄海看著這曆史中的黨項人身形高大,馬匹強壯,手中帶繭,精於騎射,不由歎道:“這黨項人遲早是漢人的心腹之患,可憐宋人因懼怕五代征伐之禍,以文抑武過了頭,這將來的苦楚卻是要宋人百姓受了。”

宋太/祖自是英雄豪傑,他杯酒釋兵權,以文抑武,是有很深的曆史背景的——五代兵禍,百姓苦不堪言。好比近現代的軍閥混戰,倘若和平時期要批判軍閥混戰時期,那麼宋/太/祖當時的立場視角與現在的我們幾無區彆。

逍遙子乘在駱駝上,笑看小徒弟,說:“好徒兒還有一腔憂國憂民之心。”

李滄海說:“我也是百姓,自能體會百姓的苦。”

他們隻是在興慶府歇了一夜,置辦好了補給,翌日又向東出發,走到兩日到達了涼州。雖然此處有重兵守著,但兩人扮作西域客商,帶著些寶石、香料,給了黨項人足夠的賄/賂,他們見反正沒有大王禁止的東西流入宋境也就放他們出去。

倒不是二人會怕了這些黨項人,隻是目的不在此,不想與他們多做糾纏。

出了涼州才算到真正的大宋邊境,李滄海感觸良多,心中隱隱有個聲音在呐喊,但又說不清是什麼。

她卻忽問逍遙子:“師父,你要帶我去乾什麼?”

逍遙子道:“下山這麼久,你卻從來沒有問過。我還以為你不好奇。”

李滄海說:“我以為該我知道的時候,師父自會告訴我。”

逍遙子道:“那你現在如何又問?”

李滄海沉默了一會兒,說:“我心裡難受,想和師父說說話。”

逍遙子不禁笑了起來,問:“可是想師姐和師兄了?”

李滄海搖頭:“不是。但覺天地之大,人之渺小,活於天地之間,難尋順遂之地,何處何時何人才得逍遙?百姓受人壓迫,自是不會逍遙;為官的雖魚肉百姓,但仕途不順或是君王猜忌,也不得逍遙;當皇帝的,卻也要擔心有人造反,心中求萬歲,然而七十便古來稀,又哪裡是逍遙?”

逍遙子說:“你悟得‘不逍遙’了,才更明白‘逍遙’的真諦。”

李滄海想想,說:“與百姓、為官者、為帝者相比,我跟著師父,又有師姐、師兄相伴,卻是逍遙許多。”

逍遙子說:“雖說如此,天命還終究是有限的。滄海,你便是修得‘長春不老功’也不可能真正的長生不死。”

李滄海說:“我從未想過要長生不死,不負這一生足矣。”

逍遙子歎道:“好,為師有你這樣的徒弟,倒也不負這一生了。”

李滄海不由得有幾分不好意思,正要說什麼,忽見聽東南方向馬蹄聲響,一直向西奔來,逍遙子和李滄海均是好耳力的人,聽著怕是有二十來騎。

不多時,就見塵土飛揚,又夾著人的哭喊聲和皮鞭聲,李滄海舉目望去,就幾有二十幾騎黨項漢子騎在馬背上,在周圍來回遊奔,驅趕著四五十個漢人打扮的人群,其中有幾個孩子啼哭嘹亮。

李滄海還是第一次親身經曆著如此淒慘的場景,她穿越前也是普通人,可以想象著手無縛雞之力時被罪犯或者恐/怖/分子捉拿,隨時被割下頭顱將會是何等滋味。現在這些無辜百姓被黨項人侵入家園燒殺搶掠和綁架,如畜牲一樣驅趕,與現代人被恐/怖/分/子捉走有何區彆?

那是何等絕望和恐懼,她心中一軟,因為同情感同身受,眼圈兒頓時有些紅了。

逍遙子和李滄海本是扮作回鶻商人大咧咧騎在駱駝上,這時這麼多人過來,正處開闊之地,他們就算不想現在惹麻煩也無處躲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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