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寂,無比的冷寂。
所有官員都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鵪鶉。
皇家禁衛軍紛紛拔出兵器,和慕瑾辰的親衛對峙了起來。
就算是暴君殺人,都會先找個由頭。
慕瑾辰不是暴君,更不是反賊,他是昭國的攝政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誰也沒想到他會突然發難。
傳聞中那取了敵人無數的長劍上,血跡一滴一滴地往下落,如同他們生命倒計時的沙漏。
哪怕,很多人早有心理準備,慕瑾辰一定會秋後算賬,可是,這幾天的提心吊膽,慕瑾辰在京城處處掣肘,他們又有了期望。
誰也沒想到,等了很久的鍘刀是如此落下來的。
等待的過程漫長又恐懼,可是到了最後這一刻,竟然還是想要掙紮一番。
蘇傾月感覺自己的後背撞到了側殿的門,她退無可退。
她抵在門邊,看到血跡的眩暈和全身酥麻的感覺在身體裡衝撞。
慕瑾辰看著恐懼到極點,還強撐著的女子,勾起了唇角:“娘娘,有沒有想起一些什麼?”
蘇傾月閉上了眼睛,她不敢看。
更是不知道所謂幕後之人的任何線索,不明白為何是自己被選中!
可是,夾雜在那些荒唐和纏綿之外,這些事情,根本無法在眾人麵前宣之於口。
她能聽到周圍的喧嘩,有人不停地衝到前麵來救她。
也能聽到有人勸著慕瑾辰要冷靜,休要傷到太後娘娘。
救人的投鼠忌器。
她是那名貴的瓷器,可是慕瑾辰呢?
忠君,是刻在皇家禁衛軍骨子裡和血脈裡的忠誠。
此時,她才有了太後地位崇高的真實感。
可是,慕瑾辰武藝高超,若真想殺她,她逃不過。
蘇傾月苦笑了一下,腦海裡閃過養父母一家,心想,換成自己,也是冷靜不了的。
若是他們死在自己的麵前,那不如,同歸於儘。
她理解那種苦,明白那種恨。
她看著自己的親生父親蘇柏青,跟著大臣不停地後退,看都不敢看這邊的樣子,根本顧不上,自己這個親生女兒。
那驚慌失措的模樣,無比的狼狽。
看到群臣如此模樣,蘇傾月忽然感覺自己的恐懼和羞恥,沒有那麼的難以忍受。
慕瑾辰的長劍落在了蘇傾月的肩膀上麵,欣賞了一番她恐懼的樣子,發現她的目光變幻,竟然逐漸平靜,順著她的目光,回頭看向了群臣,然後有些遺憾地轉身,將劍尖對準了他們。
他話鋒一轉,說道:
“娘娘想不起來啊,也是,娘娘年少。那各位也都忘記了嗎?這柄劍,叫殊途。大將軍慕易相贈,是本王三歲那年的生辰禮。”
慕易大將軍,是慕瑾辰的祖父。
軍功赫赫,抄家那天,吐血而亡。
蘇傾月看著那柄長劍,血跡在陽光的映射下,都不再刺眼。
當年如同一道閃電一般劃破黑暗,救過自己的長劍,名字叫,殊途。
殊途,同歸。
“祖父說,帝王製衡也好,無論猜疑還是器重,南境戰士十萬人,背後是家人,是兄弟,是百姓,可死不可退。慕家不能退,到最後一步,血肉之軀,便是守衛昭國的城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