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柏青愣了一下,然後又看了地上的小廝一眼,“不過一個欺主的仆有何舍不得的?”
“能讓千歲大人親自動手還是他的福分。”他又踹了那小廝一腳,“膽大包天,這麼大的事兒,由著家裡女眷胡鬨,不知道來稟告給我!”
說完,還低頭:“還好那天慕瑾辰估計是察覺到中毒,在皇宮戒嚴了,他也被打暈扔在了一個角落,不然,我一定把他千刀萬剮,給娘娘出氣!”
時予又“嘖”了一聲,然後看了過去:“這麼說,這個肮臟的人,也不配用我那些刑具啊……”
說著,下地穿好靴子,走到了那小廝的麵前,拿掉了他嘴裡的抹布,語氣特彆溫柔:“你有什麼要辯解的嗎?”
那小廝滿臉驚恐,嘴裡隻敢喊著“饒命”。
“看來是沒有。”時予轉頭看著蘇傾月,假惺惺問道,“娘娘還有什麼要交代的嗎?”
蘇傾月搖了搖頭:“沒有了,但憑大人處置。”
“這話我可就不愛聽了,什麼叫憑我處置?娘娘,這個小廝要害你,所以……”他笑道,眉眼生動,“娘娘,您說,要殺了他嗎?”
“不然,微臣一手鮮血,以後若是被禦史們知道了,又該被彈劾,耳根子都清淨不了……”
蘇傾月低下了頭,一句話,就會有人因為他丟了命。
這種一切在掌控之中,卻又無比失控的感覺……
那小廝繼續磕頭:“奴才不想的,是二小姐說,奴才若是不從,就要了我母親的命!”
“你是個孝順的人,”蘇傾月忍不住問道,“你們母子一定是關係非常好。”
小廝苦笑:“我是天閹,母親更喜歡哥哥,器重哥哥,可是那是奴才的母親啊!母子之情,豈是她不愛我,就能不顧她的處境?她十月懷胎,孕育我,我就欠她一輩子!”
那小廝拚命磕頭,似乎覺得蘇傾月心軟,跪著往前蹭了兩步,說道:“求大小姐,不,求太後娘娘饒命!您菩薩心腸,小的還沒來得及做什麼啊!”
隻是孕育了他,讓他平安出生,從此便欠了一條命,一輩子嗎?
蘇傾月臉色發白,鼻子發酸,腦子都有些恍惚。
時予表情淡淡的,眼裡有一絲不屑,似乎早就習慣了這種優柔寡斷。
可是他也沒勸,每個人,都不要涉足彆人的因果,不要去乾預,彆人人生的苦難。
可是蘇傾月沉默了一會兒,還是搖了搖頭,“你隻是沒能力去做什麼,沒來得及做什麼,不是不想做什麼,你想害哀家,卻來求我饒了你。”
她聲音很低,看著眼前的小廝,鼓起了全部的勇氣,讓自己的視線不要因為害怕而移開,不要因為恐懼而退縮。
“你可以如此求哀家,當初為何不去求妹妹呢?”
不過是,他們不怕她。
在他們心裡,妹妹是高高在上的國公府嫡女,而她,哪怕已經成了太後,在他們的心裡,也不過是鄉野接回來的丫頭,無人做後盾,隨意可欺。
讓一個太監來侮辱她,難道就真的可以原諒了?
這個事情,比真正安排一個人,毀了他清白,又高明在了哪裡,可以原諒在了哪裡?
蘇傾月看著眼前這個奴仆糾結了半天,隻不過高呼著饒命,什麼也再解釋不出來,又繼續問道:“你不敢抵抗妹妹,那為何不想辦法呢,你每日跟著父親,為何不稟報父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