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顧煦就完全接管顧氏,他向來忙,平日裡見到顧笙的時間不多。
但每次見麵,都是顧笙闖禍的途中,或是闖禍之後。
顧笙習慣性回答,“我的錯。”
顧煦心中驚訝,記憶中,這個妹妹從小就怕他,每次見他跟老鼠見了貓,話都不敢說一句。
後來某天,那個畏懼他的妹妹突然變得不可理喻,事事都要唱反調。
而此時麵前的小姑娘渾身臟兮兮的,頭發淩亂,腳下連鞋都沒有,身上的衣服還能聞見血腥味。
雙手揪著裙擺,乖乖巧巧地,望著他的眼神沒有半分膽怯。
顧煦心中的怒氣消弭了大半。
想起之前在警局裡得到的消息。
皺眉問:“哪裡受傷了?”
顧笙搖頭。
顧煦半信半疑:“那你衣服上的血是怎麼回事。”
顧笙卡殼:“雞,雞血?”
“顧笙!這就是你所謂的‘知錯’?”顧煦臉色沉的厲害,“還是你覺得我是三歲小孩,好騙?!”
“是誰告訴你江五爺住那裡的?你故意引起江五爺注意想要乾什麼,爬床?誰教你的!我不記得家裡有教過你乾這種不檢點的事。”
他煩躁的解開西裝扣,“怎麼現在當起了縮頭烏龜,你不是很能耐嗎。”
顧笙不語。
這模樣像極了小時候的顧笙,看的顧煦更來氣。
“說話!”
她抬眸,嘴裡蹦出一個字,“餓。”
“……”
好似一拳打在棉花上,令顧煦深感疲憊。
按下心中的不耐煩,他語氣冷漠:“回家!”
一路無話,後座中間隔著老遠的距離。
在顧煦看來,這是顧笙沉默的反抗。
顧笙卻扒在車窗上,任由微涼的風吹亂她的長發,目不轉睛地盯著外麵,路燈倒映在她的眼眸中,璀璨奪目。
那些,皆是她從未見過的繁華景象。
月色暗淡。
淺水灣彆墅,醫生已等候多時。
顧煦示意醫生,“給她做個檢查。”
隻是那身白衣大褂刺痛了顧笙的眼。
她渾身緊繃,竭力壓抑心底亂竄的戾氣,“不,不用。”身體本能地往二樓跑,“我睡覺。”
“顧笙你站住!”
嗬斥聲讓她腳步更快。
管家宏叔從廚房出來,正巧看見顧笙消失在二樓轉角的背影,“這是怎麼了,怎麼剛回來就吵架。”
顧煦暴躁地扯開領帶,“她這到底是什麼毛病,看醫生而已,又不是要她的命!”
“那是因為小姐從小就害怕醫生。”宏叔神情嚴肅,“你忘了,五歲那年她走丟,就是被穿著白大褂的人牽走的。”
顧煦解袖口的手僵住,“她明明不記得……”
“但趨利避害是人的本能。”宏叔歎息道:“大少爺,小姐她依然是曾經那個膽小怯懦的小姑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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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笙一路小跑,推開臥室門。
有風從陽台飄來,像被注入一針安撫劑,身體裡的躁動不安突然沉寂下來。
她仔細打量這個過於寬大的房間,地上鋪著淺色的木地板,周圍的牆壁是乳白色。
屋中央的床很大很漂亮,看著就很柔軟。
除此之外還有衣帽間,浴室,屋內還放著許多她不曾見過的東西。
視線落在書架上一排照片。
除了已經見過的大哥顧煦之外,還有顧父與二哥顧淮。
以及,原主從未謀麵的母親。
女人年輕漂亮,笑容燦爛又溫柔。
顧笙扯扯嘴角,也想笑一笑。
但她已經忘記該怎麼笑。
顧煦來的時候,正巧看到顧笙僵硬又難過的表情。
心間有什麼被觸動,填滿了愧疚。
“叩叩——”
他敲了門,走進屋內,將托盤放在書桌上,“怎麼還穿著這身衣服。”
是碗小餛飩,上麵飄著些許小蝦米。
香味濃鬱,熏的顧笙理智全無。
捧起碗,舀了一勺小餛飩,小心翼翼往嘴邊送。
顧煦唇微動,欲言又止。
“你……也要吃?”她艱難開口。
顧煦忍住翻白眼,見她這念念不舍的模樣,忽然湧起了一股惡趣味。
他伸手:“拿來。”
顧笙心在滴血,“那,那一起吃?”眼裡甚至蒙上一層水霧。
“……”
負罪感猶然而生。
顧煦清了清嗓子,“吃完早點睡。”沉默一瞬,“我之前說的話你好好想想。”
嗯?
之前說的話?
什麼話?
顧笙沒明白,但他終於走了。
“還有……”顧煦忽然停步,回頭。
!!
顧笙:還有完沒完!
“明天我送你回學校。”
學校?
吃完餛飩,她拿起書桌上的大學高等數學模擬試題。
十分鐘後默默放下,假裝無事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