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後,陳岩石還算知道關心一下晚輩“小祁,你現在的工作怎麼樣?”
“工作還行,就是山高路遠的,想要出來看看您老,都不方便。”祁同偉客套的回道。
“聽你的意思,是想讓我幫你調出來?”陳岩石的語氣卻有些陰陽怪氣。
“那倒不必,我的前途,會靠自己的努力去爭取,用不著外人幫忙。”祁同偉立馬用話堵了回去。
難不成隻有你陳老正直不阿,憑本事過日子,彆人都是勢利小人,隻會走後門拉關係?
瞧不起誰呢?
“知道就好,山裡的條件雖然比城裡差一些,但比我們當年,又不知道要好多少。
我參加革命那會才是真的苦,連飯都沒得吃,就啃那窩窩頭和野菜,還吃了上頓沒下頓。
可即便是餓著肚子,也沒耽誤我們鬨革命啊,那年我才15歲,就扛著炸藥包……”
陳岩石又開始描述起自己的光輝曆史,順便再給祁同偉上一堂思想政治課,說到興起之時,更是慷慨激昂,唾沫橫飛。
唉,祁同偉心裡無奈地歎了口氣。
這老頭真不愧是塊石頭,老頑固。
因為你當年吃了苦,現在的人也必須得跟著受罪,還不能有點追求了?
說好聽點,這是思維僵化,跟不上時代的發展,要是說的難得聽,那就是憤世嫉俗,搞道德綁架那一套。
暫且不論陳陽到底是怎麼回事,單憑這個未來嶽父,祁同偉也得重新審視一下這段感情了。
結婚是一輩子的事,將來經濟條件好了,自己肯定也要享受生活。如果家裡有這麼個老頭,成天挑這挑那,日子還怎麼過。
搞不好他還會在外麵給自己惹麻煩,引發公憤呢。
所謂話不投機半句多。
祁同偉硬著頭皮,好不容易等到陳岩石口乾舌燥,停下來喝水,趕緊提出告辭
“陳伯伯,今天就到這吧,我到京州來有事要辦,同事在大院外麵等我,下次有機會再來聆聽您的教誨。”
陳岩石倒是收放自如,說停就停,他沒有強留祁同偉,隻一臉嚴肅地道“你有正事,就應該先辦,而不是來見我這老頭子,以後多把精力放在工作上,沒事少往京州跑。”
等祁同偉走出了家門,王馥真才有些不忍的說道“老陳,其實小祁這孩子蠻不錯的,要才有才要貌有貌,也確實受了很大的不公,就算你不同意把陽陽嫁給他,也應該適當幫一下。”
“老婆子,我又何嘗不知道這個。”陳岩石歎了口氣,接著道
“隻是官場上有個不成文的規矩,上一輩的政治資源,隻有一個小輩可以傳承,而且還要隔代衰減。
我再過幾個月就要退休了,正廳級基本定格,我的能量就這麼大,即使海子爭氣,也最多隻能把他送到副廳的位置上,以後還能不能再進一步,全靠自己的造化。
小祁這孩子確實優秀,可偏偏也走了仕途,我現在要是幫了他,等於在他身上做了我的記號,海子的事情就不好說了。
還是順其自然吧,現在陽陽在首都,小祁待在山溝溝裡,這樣其實挺好的,等時間長了,他們的感情就會淡掉,最終不了了之。”
此時的陳岩石,形象似乎不再那麼高大,卻更豐滿了。
大公無私那玩意,本質上是反人性的,自打問世那天起,一直用來約束他人。
理論上,所有公務人員都應該遵守這條規矩,可遵守到什麼程度,又要因人而異。
假如一個人真的能做到百分百的大公無私,那他就不是人,而是神了。
有私心,才是一個有血有肉的正常人,有資源優先考慮自己的兒子,才算是一個真正合格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