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填飽了肚子,蘇暖在屋子裡轉了一圈,用油紙包了幾塊梨膏糖,之前剩下的幾兩紅糖也拿著,想了想,又切了一刀豬肉拎上,裹緊了棉衣就要出門。
蘇山聽到腳步聲走出來,看蘇暖左右手拿著東西,皺眉問道:“天都黑了你拎著東西要去哪?”
蘇暖瞥他一眼,沒好氣道:“你管我。”
蘇山臉瞬間黑了,一甩袖怒道:“我是你小叔,還管不得你了?!”
蘇暖對他一直都沒個好態度,而且他就是害自己煩心的禍害頭子,現在更懶得應付他了,連懟他都懶得,徑自往外走。
蘇山見她這個態度,怒上心頭,抬手就要打人。
這時,一道香風飄過,綠兒上前環抱住蘇山抬起的手,看向蘇暖,不讚同地搖頭道:“小姐,姑爺是你的小叔,問你行蹤也是關心你,你怎麼能這麼待他呢?”
說完,她又轉頭看向蘇山,手輕輕撫摸他的肩膀,“姑爺,小姐這幾年也吃了苦了,您再是為她好,也要好好與她說。小姐年紀小,還可以慢慢教她。”
蘇山眼中的怒氣漸漸散去,看向綠兒的眼中帶著幾分柔情,聲音也溫柔許多,“還是你懂事。”
說完,再往門口看去,卻見破舊的木門大敞著,哪還有人影。
這會,蘇暖已經在快步往二姨姥家走去。她到底是個成年人的芯子,哪裡看不出蘇山和綠兒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的勾當,若是換了缺愛的原主可能就心軟了,而她隻會更警惕。
這時候的燈油價高,蠟燭更是尋常人家用不起的,為了省錢,村民們早就習慣了天黑前吃了飯將瑣事忙完,天一黑就睡下,要不是蘇暖時間緊迫,也不會這會來打擾。
敲開二姨姥家的門,就見她長媳趙氏攏著衣服,不滿地嘟囔道:“誰呀,這大晚上的不睡覺來作甚?”
蘇暖揚起笑臉,“大舅媽,是我,想來尋二姨姥說說話。”
趙氏眯著眼打量她,看到她手裡提著的東西,再想到自家進賬的一兩銀子,態度瞬間好起來了,“是暖丫頭呀,娘這會還沒睡,快進來我給你倒杯茶喝著暖暖身子。這幾天風大,人都要給吹透了。”
那可不是,蘇暖動了動自己凍僵的手,隨著對方進了堂屋。
不多時,神情嚴肅的二姨姥披著棉衣過來,問捧著茶杯暖手的蘇暖,“暖丫頭,可是你小叔苛待你,讓你大晚上的出來?”
蘇暖搖搖頭,又點點頭,組織了下語言,慢慢將傍晚蘇山跟她的對話複述出來。
二姨姥認真聽完,當即一拍桌子,怒道:“我就知道,這個蘇山從小憋著壞,沒一點好心,原來是打著這個主意。”說罷,她拽住蘇暖的手,認真地盯著她看,“你可千萬彆聽了他的話,想想你爺奶和你爹當年因著他那些個甜言蜜語,日日熬著賺錢給他科考最後落了個什麼下場,可千萬彆去。”
蘇暖認真點頭,聲音堅定,“二姨姥,我明白著呢,這位縣太爺可是位官,他的外甥再差能差到哪裡去,再聽我那小叔說他是個讀書人,這樣的家世,什麼女子娶不到,莫說那秀才、舉人之女了,便是官家女也不是沒可能,咋可能找我一個出身小鄉村,沒爹沒娘的小姑娘。”
“真要那麼好,吳家又不是沒姑娘,再說了,吳家沒有,吳家的親戚們還能沒有嗎?!”
二姨姥聞言欣慰地拍拍她的手,“你不糊塗就好。”
蘇暖是不糊塗,但架不住這是個古代,她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根本做不了自己的主,又不是現代,有法定結婚年齡,也講究婚姻自由,這時候的婚嫁都是家裡說的算,她的話再多,也沒人聽。
得了二姨姥的指點,第二天一大早,蘇暖就拎著剩下的肉和豬蹄去了村長家。村長不在家,村長媳婦便接待了她。
蘇暖將自己不想跟著小叔去縣城,想留在上河村,守在爺奶和父親跟前的話說的情真意切。
村長媳婦聽了很是感動,卻還是語重心長地勸她,“從前啊,村裡人都以為你小叔不是個好的,對去世的親爹、病重的親娘和親哥都冷漠的很,沒個人樣,但現下才明白了他的苦衷,他一個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讀書人,在那個時候,除了入贅吳家能有什麼辦法,他讀了那些年書,一直盼著去靠科舉,入贅了後這些都成了天邊的雲,可望不可及,若不是被逼著沒法了,怎會如此?”
“想來那吳家也防著他呢,這要不是如此,也不至於如今孩子立住了,才能回來,而且一回來就還回了村裡的銀錢,可見是個好的。”
這是因著蘇山回來還了錢,再加上那一番說苦的詞,就忘了蘇山以前的錯處,把他當個好的了。
饒是蘇暖早就知道人是趨利避害的,還是給驚了一跳,忍不住搖頭道:“大娘,那我也隻想守在自己家,才不想跟去吳家嫁人。”
這年代宗族勢大,村長是一族的族長,隻要他發了話,蘇山這個劃了族譜的也不可能把她綁去吳家。她是想請村長媳婦勸村長幫忙留下她的,但村長媳婦也有自己的算盤。
這年頭起個房子並不容易,蘇家的房子有種種缺點,但總的來說還是遮風避雨的,再加上昨夜蘇山特地包了二兩銀子前來,隻說為侄女找了門好親事,預備著將侄女帶回家待嫁,侄女出嫁後,這蘇家也沒了人,留在上河村的房子沒人住,索性就歸了村裡。
又有了錢,又有了房子,對村長家和整個上河村都是大有益處的一件事,再加上蘇山能說會道,隻言說給蘇暖找的親事如何如何好,村長自覺對得起自己的良心,自然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