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掌櫃哈哈笑道:“在城裡,你若將糞便囤積起來,積攢多了,去請糞商來,也能換少許銀子。不過,這東西屯不了幾天,就臭不可聞,也要鄰居們能忍受才行。”
“對了,昨晚活計不輕鬆,你怎麼這麼早起來了?”
“掌櫃的,您不也是?”
“我是年紀大了,不沾床,睡不久。”
劉掌櫃搖搖頭:“走,出去和我溜達一圈?”
“好嘞!”
兩人出門去,邊走邊聊,在府城生活這麼多年,劉掌櫃自然對府城了解頗深,方臨問什麼,基本都能有回答。
劉掌櫃有些好為人師的性子,方臨又是極好的捧哏,出言雖少,但往往一言半語,就能讓劉掌櫃感覺說到心眼裡去。
於是,倆人倒也能聊得來,還聊得頗為愉快。
半路,遇到有人吵架,不少路人圍了一圈看熱鬨,劉掌櫃是個有童心的,拉著方臨湊過去看。
原來,有個糞夫收了一條街道的糞便,想處理給糞商,兩人正在討價還價,吵得臉紅脖子粗。
“就這些糞便,你敢要我三百銅錢,怎麼不去搶?”
“我這不是普通的人中黃……”
“嘿,你這人!”
糞商氣樂了:“糞便這東西,又不是酒,有什麼區彆?”
“自然不一樣。”糞夫振振有詞:“我這些可都是從胭脂胡同收的,有油水的上等糞便。”
他說著,得意洋洋道:“胭脂胡同向來不同,可不隻是糞便,在彆處人家叫我‘糞夫’,在胭脂胡同你知道人家叫我啥?叫我‘采蜜人’!”
……
圍觀的人哈哈大笑。
方臨眼角抖了抖。
還多虧昨天聽成世亮說過,他才知道,胭脂胡同大概相當於‘青樓一條街’,青樓女子自不必說,吃得不可能差了,能逛得起青樓的人也是同樣,糞便自然與彆處不同——同是糞便,那也是有油水的上等糞便。
劉掌櫃在一旁,腦袋直搖:“所謂‘采蜜人’,是那些文酸腐儒追求文雅弄出來的,可人家采蜜人,本采的是蜂蜜,現在變成了糞便,這不是惡心人麼?”
方臨深以為然點頭,這確實是那些吃飽了撐著的人,才能做出來的事。
……
糞夫、糞商倆人的爭吵,還在繼續。
“管你什麼糞便,我就給一百錢,愛賣不賣”。
“一百錢?就是狗拉的,也沒那麼便宜。”
糞夫急了,麵紅耳赤,強拉糞商過來,用勺子將自家糞便攪拌兩下,舀起來,本意是讓想讓對方看看自家糞便的光澤、氣味、粘稠程度,就跟賣糧食讓人看成色一般。
可糞商還以為這人要喂自己吃屎,掙紮著大叫:“不賣就不賣,你急個什麼勁兒,怎麼能強喂人吃糞?”
……
圍觀的人又是哈哈大笑。
還有個好事者,冷不丁在人群中喊了一句:“錯啦,這可不是喂你吃糞,而是請你吃‘蜜’呐!”
頓頓,笑聲更大了。
劉掌櫃也是哈哈大笑,胡子都在抖。
方臨同樣忍俊不禁。
這種氛圍下,笑聲仿佛會爆炸,快樂似乎會傳染,一人份變成了多人份,這就是看熱鬨的樂趣。
劉掌櫃、方臨倆人看了場熱鬨,又溜達一會兒,回去軒墨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