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荷花聽到小魚仔的話, 心中一跳:“小魚仔,你知道謙謙哥哥在哪裡嗎?”聲音低低的,在兒子耳邊問道。
陳小雨也在旁邊焦急地看著小魚仔。
小魚仔看著媽媽的樣子, 用力點頭:“哥哥,那裡。”
這次, 他伸出手, 直指漁屋的後山。
陳荷花看著兒子的神情, 知道他是有把握才這樣說的。
“小雨,你要是相信我的話, 我們現在就回村裡, 找人去後山看看。”陳荷花不好跟好友解釋小魚仔的本事。本著信任好友的心,她直接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陳小雨看看焦急的陳荷花,又看看乖巧的小魚仔, 再看看附近還在找孩子的家長。一咬牙:“好,我們現在就回去。”
說完, 叫來一個騎著自行車到海邊的小子, 讓他先回去村裡頭, 把事情跟村裡的長輩們說一下。
然後,招呼了整個沙灘上的漁屋人,讓大家趕緊一道回村裡去。
漁屋,已經收到消息的村民紛紛放下手頭上的功夫,不約而同地往村委會走去。
不過, 這些村民裡頭, 年輕人並不算多。
因為鄭家的男丁大部分都出海打魚,要明天早上才回航。
而胡家人一般出去賣鹽,沒個幾天是不會回來的。
隻剩下少數在附近打工的鄭家、胡家兩家的族人。
宋家倒是來了大部分男丁,他們基本都是在附近打工, 並沒有走太遠。
現在,到場的人個個都在低頭交談著。
小魚仔她們到的時候,就看到這樣一幕。
在場的人,無論男女老少,隻要是村子的一份子,都在台下站著。無論自家孩子有沒有丟,個個都是一臉氣憤的模樣。
台上,好幾個滿頭白發的的爺爺輩站在上麵小聲商量事情的處理方法。
陳小雨人一到,立刻跑到台上,跟這些叔伯們打了招呼後,就把孩子可能被藏到後山的事情說了出來。
鄭家輩分最大的鄭大爺直接問道:“小雨,你說的話有根據嗎?”
鄭二爺、也就是鄭皓謙的親爺爺,鄭小雨的家公看了鄭大爺一眼,說道:“大哥,我家兒媳婦什麼性子你還不知道嗎?況且,我孫子丟了,要說著緊,她是最著緊的。沒有把握的話,她不會亂說的。”
鄭爺爺心裡也是十分焦急,恨不得趕緊插上翅膀去找小孫子。哪裡耐煩在這裡磨磨蹭蹭。
旁邊的胡大爺伸手拍了拍鄭爺爺的肩膀:“大家都彆急!我已經給鎮上打了電話,還安排人去鎮上說明情況。如果愛國他媳婦說的話沒錯,我們可以先帶些人上山去看看,趁著太陽還沒落山。”
其他幾個老頭聽到胡大爺的話,讚同地點點頭。
現在村長還沒回來,這種大事隻能他們幾個老家夥出頭了。
鄭大爺看了看底下站著的村裡人的神色,在心裡合計了一番村裡大概的人數。
咬咬牙,拿起放在一邊的大喇叭,清了清嗓門:“大家安靜一下。相信大夥兒都知道發生什麼事情了。我們漁屋的孩子在自家的沙灘上,居然被偷走了。”
底下的人立刻嗡嗡作響。
雖然來的時候就已經聽說了這事,但是心裡其實還是抱著點懷疑的。畢竟,他們這裡民風淳樸,很少會出現這樣的事情。
現在從這些長輩的嘴裡聽到事情屬實,讓他們肺都要氣炸了。
真是老虎頭上釘虱乸,居然敢跑來漁屋偷小孩。這些打/靶仔就該統統拉去打/靶,免得禍害了其他人。
鄭大爺看了看村民的反應,繼續:“現在,已經有了點線索,希望大家能搭把手。”
下頭的人聽著立刻大聲問能夠幫忙做什麼?
鄭大爺:“大家都知道,我們村裡的男丁很多出去賺錢了。現在,各家看看能不能湊個人力出來,幫忙找孩子。年紀太小或者太大都不要去。十分鐘後,我們就要出發去找孩子。”
台下,村裡人開始數自家能出幾個人力。
雖然同住一個村,生活久了,大家不免會有大大小小的摩擦。但是,遇到這樣的大事,大家都會團結起來,一致行動。
他們三大家族,就是靠著這樣團結的力量,才能從幾百年前的戰亂中,平安地從北方逃到南方。生生不息,繁衍至今。
很快,不要十分鐘,八十人的搜救小隊就組好了。
小魚仔被媽媽用一根背帶綁到胸前,跟著陳小雨排在隊伍中。
陳小雨在邊上勸道:“荷花,要不你彆去了。這麼多人,不差你一個。小魚仔還小呢,外頭很快就天黑了。小孩子魂輕,不要跟著上山了。”
陳荷花伸手抱住了好友的肩膀,低聲道:“小雨,相信我。我們帶上小魚仔,不會出事的。”
陳小雨看著好友堅定的目光,再看看平時傻乎乎的小可愛正一臉嚴肅的樣子:“那牛仔放學怎麼辦?”
“我跟你家婆說了,讓她去接龍龍的時候,把牛仔也接到你家去。”
陳小雨定定地看著她們母子幾秒鐘,忽然笑了一下:“好,謝謝你荷花,謝謝你小魚仔。等謙謙回來,我一定讓他跟你們道謝。”
小魚仔看著小雨阿姨難過的樣子,心裡酸酸的。
他很想說,有他小魚仔在,誰都不能把謙謙哥哥偷走。
漁屋後山上,一個濕冷的山洞中,黑漆漆的。
地上放著幾盞小小的煤油燈,燈光暗淡,時不時飄出幾縷燃燒過後的黑煙。整個山洞充斥著發黴的味道,其中夾雜著煤油的氣味。
飄搖的火光中,能夠看到山洞裡頭人影綽綽。
粗壯男人左手拎著一個孩子的衣領子,身後跟著一個半大的男孩子,從外頭走了進來。後麵跟著進來的幾個漢子,同樣手上都拎著孩子。
“你看看,這是不是你說的,那家打魚的孩子?” 粗壯男人聲音冷硬,粗暴地把手上拎著的孩子湊到一個畏畏縮縮的女人麵前。
這個孩子正是被騙走的謙謙。
這會兒他的小腦袋低垂著,身上的衣服帶著些細沙,一動不動地被男人拎著衣領。
女人披頭散發地靠在山洞邊上,聽到男人的話,抬起頭來。要是這會兒謙謙醒著的話,一眼就能認出這女人是誰。
“榮哥,這,你們怎麼把村長的孩子偷回來呢?”女人突然聲音尖利地叫道。
“那就是認錯呢?”這叫榮哥的男人微微眯起了綠豆眼。
“榮哥,打魚那個是姓宋的,就是個窮鬼,他家孩子才一歲。這村長的孩子都四歲了,怎麼還會認錯。”
女人說完,沒看到那榮哥臉色的變化,繼續喃喃自語:“慘了,慘了。”
抬頭再看看其他漢子手上拎著的孩子,大部分她都認識,有些還會甜甜地叫她阿姨。現在都被這些凶惡的大漢拎在手上,像隻待宰的小羊羔。
“榮哥,我不是隻給你說了幾個可以偷孩子的人家嗎?為什麼還抱走這麼多漁屋的孩子?你們這是不要命了嗎?。”
女人以為榮哥這夥人最多隻偷三兩個孩子。她都想好了,特意給榮哥指的都是家裡窮、男人少的人家。其中,就有她最為討厭的陳荷花家。
隻是被偷走三兩個孩子,村子的男人大部分不在的情況下,村裡肯定不會大動乾戈的。到時候,榮哥他們得到了要的貨,她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而陳荷花這個討厭的女人肯定痛苦萬分。
可是,現在的情況卻是完全變了。
想到這裡,女人忽然撲了過來,抓住榮哥的手臂:“榮哥,要不我們趕緊逃走吧!不然被抓到就慘了。”
這叫榮哥的男人一把推開女人,走到旁邊一處地方,把謙謙丟下。
“阿花,看好他們了。”
昏暗的燈光中,能夠看到這個叫阿花的女人身形纖瘦,坐在山洞裡頭。
她的身後,躺著大大小小,十幾個被藥/倒的孩子。這些孩子裡頭,男孩、女孩都有。穿戴的基本都比較粗糙,年齡大概在兩歲到五歲之間。
這些孩子,都是他們這夥人用各種方法,或是騙,或是偷,或是抓得來的。抓到後,第一時間,統統都給喂了睡覺藥。
這叫阿花的女人把謙謙抱起來,放到孩子堆裡頭,伸手摸了摸他身上質地良好的衣服。
他們這夥人做慣了這樣的生意。一般都是到一個地方就先踩點,攻破一個當地人來做向導,專門抓那些家裡沒錢的小孩。
這些窮人,一般丟了孩子,即使再苦再痛,因為沒有錢,很多找著找著就不會再找了。
這給了他們很大的便利。
這還是他們第一次失手。
那個跟在叫榮哥的男人身後的半大男孩,一直在瑟瑟發抖。
果然,這榮哥交代好叫阿花的女人後。一轉身,一巴掌甩了過去:“你個廢物,一點小事都做不好。我不是讓你帶那個小孩子過來嗎?怎麼還抓錯呢?要是出事的話,第一個把你賣掉。”
男孩心想,他明明就是按照指示,把坐小推車的男孩騙了回來,怎麼可能會弄錯呢?
隻是,他並不敢出聲反駁,用手捂著紅腫的臉蛋,愣是哭都不敢哭,儘力把自己往山洞壁挪去。
這時候,另一個負責放風的大漢從外頭焦急地走了進來:“榮哥,榮哥,山下好像有什麼動靜。”
這榮哥聽罷,臉色微變,跟著手下兄弟出去看。
果然,這會兒太陽還沒下山,從山洞口走出來往山腳那邊看去,隱隱約約能看到有一隊人從村裡走了出來。
“nnd,真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黴。”這榮哥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告訴兄弟們,趕緊集合。”
說著,一馬當先走進了山洞,徑直到了女人麵前。
看著女人的目光充滿憤怒,一把提起她胸/前的領子:“你個臭婆娘,是不是誆我們?不是說這些孩子全都是窮鬼的孩子,沒人會來找的嗎?不是說漁屋的男人出去打魚乾活沒回來,現在動手不會有事的嗎?你給老子出去外頭看看,山腳下那些都是什麼?”
男人咆哮著,口水噴了女人一臉。
女人被人這樣提著,呼吸都不順暢了。隻能哆哆嗦嗦抓著榮哥的手道:“誰叫你們這麼貪心,一下子抱走這麼多孩子,連村長的兒子都不放過。我剛剛就說了,要趕緊跑的。”
榮哥聽到這句話就想打這女人,那叫阿花的女人走了過來:“好了,榮哥。現在不是生氣的時候,我們還是趕緊想個辦法。不然,真等人找上門,我們就是那甕中的王八了。”
這時,去外頭叫人的手下回來了。
榮哥回頭看向到齊的手下:“趕緊,一人帶上兩件貨,馬上沿著老路離開。等離了這片地界,天高皇帝遠,誰都抓不到我們,又能吃香的喝辣的了。”
說完,自己先去那堆小孩子裡頭,挑了兩個三四歲的男孩子。這兩個男孩子中,赫然就有謙謙小朋友。
“大哥,這孩子就放下吧。說不定,等漁屋的人來了,看到孩子在就不追呢?”被丟在一旁的女人顫巍巍地說道。
她為人自私自利,這會兒心中充滿著不切實際的幻想,以為漁屋的人看到謙謙就不會再追。殊不知,她們這樣的行為已經犯了眾怒。
榮哥理都沒理會女人,把小孩子拎起就準備離開。既然這小男孩都抓到了,看著長得白胖,肯定了賣個好價錢。
“大哥,這娘們怎麼辦?”小弟指著女人問道。
榮哥厭惡看了眼女人:“阿花,你把她給帶上,一路上看住她,我們還要她幫忙帶路。”
說完,讓手下趕緊挑人:“女娃都不要帶了。挑三四歲的男娃,好養活有市場。趕緊的,動作都給我麻溜一點兒。”
四個手下不敢耽擱,跑到那十幾個小孩處,挑挑揀揀一番,就一手拎著一個,跟著大哥走出山洞。
阿花看著男人們都離開後,一手把女人拉起來,柔聲道:“劉紅,還不振作起來。不去給我們帶路的話,那就把你的兒子賣掉哦!”
女人也就是劉紅,聽到阿花的話,整個人都發起抖來,一股子尿騷味在封閉的山洞中蔓延:“阿花,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為什麼?不是你讓我幫幫你的嗎?你說你男人在衛生院沒錢治病,我就好心幫你啊!現在男娃可貴著呢!賣掉後把錢給你男人治病,以後要多少男娃就有多少。”
看著劉紅那一副生氣的模樣,她笑道:“你自己急著要錢,又舍不得賣自己兒子,把我們幾個兄弟都叫過來的。怎麼?現在害怕啦?”
阿花說完,伸出手拍了拍劉紅乾瘦的臉頰:“說來,我阿花在江湖打滾這麼多年,第一次見到你這樣的奇葩。要錢不賣自己兒子,居然想著賣人家的孩子。你以為,隨便給點線索我們,就能拿錢走人?你以為,我們的錢是那麼好拿的嗎?”
阿花說完,用指甲狠狠地劃過劉紅的臉頰,粗魯地把人拖起來。
她明明就反對來這些大村子裡頭偷/孩子的。
就是榮哥,太過於貪心。聽到這劉紅說漁屋裡頭男娃多,而且成年男人經常出去打魚賣鹽,整個村裡空落落的,覺得是個最好下手的地兒。
之前在那些偏僻的小地方,順風順水,把榮哥的眼睛都糊住了。這漁屋一看就家大業大,肯定不會任人宰割。
這次真是踢到鐵板上了。
安全出手這批貨後,她一定要跟榮哥幾個傻大個拆夥。
這叫阿花的女人還在暢想著這次出貨後,能分得多少錢。到時候要怎麼花這筆錢,是買漂亮的衣服好呢?還是給自己打幾個大金鐲。她完全不知道,等待她的隻有恐怖的未來。
阿花笑眯眯地往前走,見之前那跟著榮哥的小男孩一直不動彈,不耐煩:“小六,還不趕緊跟來!你說你,這次都怪你,事情沒辦好。等回家後,媽媽再給你懲罰哦!”
阿花邊說著,邊拉著劉紅往前頭走去。經過被挑剩下的幾個孩子時,還一臉不舍:“哎,真是浪費。”
劉紅跟小六聽到她說的話,都不自覺地抖了抖身子。
山腳下,漁屋組織的八十人搜查小隊集合完畢,被分成了四隊聚集到一起。大家抬頭望著這座既熟悉又陌生的小山,緊了緊手上拿著的手電筒跟木棒。
漁屋的後山算是比較矮的山。山上植被茂密,不過卻沒什麼大型野獸。平時村裡人靠著打魚就能過活。除非是要打水或者撿柴,否則很少在山上這邊晃悠。有這時間,都能去海邊撿到很多海貨了。
這幾年,生活條件好了,有了自來水跟煤氣罐後,就更加少人上來這座山了。山上分布著許多大大小小的岩洞,他們需要對這些地方一一排查。
四個小隊按照男女性彆以及年齡的大小編排好,由對後山道路熟悉的人領路。村裡有養狗的人家都把自家的狗子帶了過來,期盼它們能幫著找孩子。
陳荷花因為嫁到宋家那幾年經常上山挑水的緣故,對後山的一部分地方非常熟悉,被選為帶路人。
“荷花,小魚仔帶著去真的沒問題?”陳小雨不放心地再問一遍。
“沒事,對吧,小魚仔。”
小魚仔抱著奶瓶喝了幾口水,點點頭。哥哥就在山上,很快就能找到他的。
四個小隊分彆從不同方向上山,一隊人馬負責一個方向的山洞。
身強力壯的男人在前頭用兩根木棒開路。
領路人緊跟著開路人,主要負責帶路還有提供光照。
後麵的人就是一手手電,一手木棒地跟著。腳要跟上大部隊,眼睛還要四周看看有沒有漏掉什麼線索。
小魚仔靠著媽媽的懷裡,試圖去感知哥哥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