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魚仔跟謙謙手拉手, 跟在鄭爺爺、鄭奶奶身後，看著麵前熱火朝天的場景，有點回不過神來。
村口一大片的空地上, 已經用紅白藍塑料布搭建了一個非常大的遮陽棚。棚子底下擺好了三十張紅色的大八仙桌，每張桌子配了八張凳子。桌子上按照慣例放著一些煙酒糖果。
遠處是為這次流水席搭建的廚房, 十個煤氣灶發出嗡嗡的聲音。裡頭做菜的人都是從縣裡飯店請過來的。穿著統一的白色廚師服, 頭上都帶著帽子。現在正在快速翻炒著菜肴。
這個陣勢, 跟村裡平時搞得吃席完全不一樣。
小魚仔就聽到好幾個跟他們一樣過來看看熱鬨的大娘、嬸嬸在議論著這次的流水席。
“沒想到這次鄭老三這麼大氣，把他們這些人賺得錢拿一部分出來請我們村民吃飯。”
“是啊, 看看那些廚師, 就是跟我們村裡那種自家搞得吃席不一樣。不知道中午會吃什麼好東西。”
一個宋家的老阿伯指著八仙桌上放著的酒：“你們看看那酒。瓶子一看就是茅台啊！這東西我們這邊可不流行，據說特彆的貴。不知道是什麼味道，中午我一定要嘗嘗。”
說完, 對著鄭爺爺說道：“老鄭啊，這鄭老三怎麼說都要叫你一聲堂伯。他這次衣錦還鄉, 有沒有給你點孝敬啊。”
“老宋, 你都說是堂伯了。他要孝敬也是孝敬自己的爸媽, 跟我有什麼關係呢？不過，他自己出息，還帶著村裡人出息，那是他的本事。”
鄭爺爺隻是帶著兩小孩子溜達一下，沒想到就看到這樣的陣仗, 這老三做事情太過張揚了。
小魚仔睜大眼睛看著遠處, 他看到那裡有一個架起來的爐子，一陣陣香味從那裡飄了過來。
“奶奶，那個是什麼？”
鄭奶奶看向那個烤爐，在看看那幾個在烤爐邊上動作的人, 說道：“那個是烤爐，看樣子是在烤乳豬跟大鵝。”
“宋知林，誰準你來這裡的?”
小魚仔聽到身後傳來的聲音，轉頭一看，居然是好久好久都沒見過的鄭皓光，現在正氣勢洶洶地朝他跑了過來。他的身後，緊跟著的是他的爸爸鄭老三。
“這裡又不是你家的地盤，我就在這裡走關你什麼事。”小魚仔說完，還不忘對這個討厭鬼做了個鬼臉。
鄭皓光一見他就生氣：“你這個死窮鬼，你再怎麼看，都沒你的份。這是我爸爸跟其他叔叔出錢請客的，但是我就不讓你吃。哼……”
“誰稀罕吃你家的席麵，不就是雞鴨魚肉嗎？當誰沒吃過似的，我們家裡的東西更好吃。”謙謙看不過去，直接頂了回去。
慢悠悠走上來的鄭老三拉過氣鼓鼓的兒子：“哎，二伯，怎麼在這裡站著看，要不要先進去棚子底下坐坐，外頭日頭太曬了。”
鄭老三穿著跟昨天回村時同款的花色襯衫，今天變成白色的西褲，腰上綁著的腰帶頭同樣金光閃閃的，跟他的粗重項鏈非常相配。
現在，他笑眯眯地跟鄭爺爺說完話後。低頭對著小魚仔跟謙謙說道：“我家皓光還小不懂事，你們兩都原諒他一次吧！伯伯給你們零花錢哈。”說完，從兜裡掏出了兩張五塊錢就想往謙謙手上塞過去。
謙謙哪裡會要他的錢，拉著小魚仔就往後退：“叔叔，不用了。我有零花錢，你要給就給皓光吧！”
鄭爺爺看了這個堂侄子的表演，淡淡道：“老三啊！出息賺到錢就存起來吧，你家裡可有老婆孩子，彆把錢都浪費了。
鄭老三神色閃過不耐煩：“知道了二伯。我身為鄭家的一份子，這出息了，第一個想的肯定時家族裡頭的親人。當然，村裡的其他人對我也很不錯。所以才搞了這麼一個流水席，感謝一下村裡的鄉親父老。”
見鄭爺爺背後的幾個大娘、嬸子都點頭同意，他特彆得意地說道：“二伯，中午記得過來吃席哦，已經都給你們留了位置了。”
說完，擴大音量，對著後頭看熱鬨的村民大聲道：“中午十一點就開席哦，大家千萬要記得過來捧捧場哦！絕對會讓你吃得不想走。還有，我們這裡不收禮金。”
村民一聽鄭愛國的話，這下都高興得不得了。紛紛誇起他來：
“哎，我就說老三你是個有出息的，看看現在都發財了。”
“昨天就聽你說這次請我們村裡吃席，不收禮金。老三，你可真是我們村裡的大人物。”
另一個人就更加誇張了：“老三，你可真是村裡的財神爺。我看跟著你出去的個個都賺了大錢回來，什麼時候帶著我們家一起賺啊!”
“老三，就等著中午跟你喝兩杯嘍。”
這些人，以前都在背後說過鄭老三的壞話。但是，卻不妨礙他們現在對鄭老三的恭維。
小魚仔跟謙謙，分彆被鄭爺爺跟鄭奶奶抱著，從人群中擠了出來。
小魚仔靠在鄭奶奶的肩膀上，能夠看到，那些還圍著那個叫鄭老三的村民們，個個臉上都帶著興奮的神色。好像跟鄭老三靠近，就能把他的財氣吸過來一樣。
而鄭老三，一點都不介意被鄉親們圍著。甚至，小魚仔能從他的臉上看出一種異樣的興奮。
“奶奶，我們中午也吃烤肉好不好。”
鄭奶奶拍了拍他的小屁屁：“好，我們小魚仔想吃什麼，奶奶就給你做哦！”
謙謙在旁邊聽著，也跟著大聲喊：“奶奶，我也要跟小魚仔吃一樣的。”
鄭奶奶笑眯眯地點頭，跟兩個小豆丁約定好中午吃烤魚。
四人回到鄭家，就見陳荷花跟陳小雨兩人正在院子裡頭剝生蠔。兩人見到自己的小兒子的樣子，都有點奇怪。
“這是怎麼啦？”
“帶他們去看了鄭老三那邊的流水席。還彆說，搞得特彆隆重。不知道，真以為是我們村裡集體做好事。這次看來，他們那些人在深城賺了不少。”
鄭爺爺、鄭奶奶說著，帶上手套，也拉過一個小板凳：“今天怎麼拉這麼多生蠔回來？”
“老鄭有個朋友要貨，結果都收上來了，那邊又突然說吃不下那麼多貨。乾脆拉回來，弄點中午做菜，剩下的拿去曬場曬了做蠔乾。”
四人一邊聊著天，一邊挖著生蠔。
小魚仔則是跟著謙謙坐在一旁，玩著爸爸新買的遙控車。
隻是院子平靜了沒多久，外頭就有一個噠噠的聲音從敞開的院門走了進來。
一個頭頂爆/炸頭，大紅唇，身穿大紅色裙子跟紅色高跟鞋的女人進來了。
這女人站著院子門口，四處打量。發現滿地都是生蠔的殼子，低頭看了看新買的真皮高跟鞋，覺得沒有地方給她下腳。
索性就站在院子門口，拿下臉上駕著的蛤//蟆鏡：“二伯、二伯姆，我家老三說，剛剛在村口忘了邀請你們中午一定要過來吃流水席。我就過來幫他帶句話。”
她一個人站在那裡，居高臨下地對著眾人扔下這麼句沒頭沒尾的話。剛想離開，忽然又加了一句：“小雨，聽說你們家老鄭抓了幾條極品金槍魚。怎麼，錢都沒給你嗎？怎麼苦哈哈地蹲在那自己挖生蠔了。真是可憐。看看你的手。”說著，把自己塗滿紅色指甲油的手指伸了出來，不經意間在眾人麵前慢慢地擺過。
這個速度，慢得能讓人看清她的手腕上帶著大大的一個金鐲子。
然後，就踩著高跟鞋，噠噠噠地離開了。
“噗呲……”
不知道誰先笑了出來，接著院子裡頭的人都哈哈大笑起來。
小魚仔跟謙謙兩人都笑得快要躺到地上了。
“媽媽，那個阿姨的眼睛好好笑啊！”
陳荷花顧忌著手上的生蠔，不然肯定把兒子抓過來揉一揉，真是可愛的小家夥。
“她那是眼線都融了吧！這麼熱的天，畫了眼線還帶著墨鏡到處跑，不融才怪。不過，那眼睛黑成這個鬼樣，不知道塗了多少的眼線膏。”
陳小雨想到剛剛鄭老三老婆臉上的兩個黑色圓圈，還是忍不住，又笑了一場。也不知道這人什麼時候會發現自己的眼線已經融了。
轉身離開的鄭老三老婆這會兒已經把墨鏡重新帶上了。
她覺得自己今天真是威風。
穿著這一身新衣服，帶著老三給他買的金鐲子，在村裡溜達了一圈。哪個人看到她不瞪大雙眼，羨慕的不行。
看看剛剛陳小雨一家土包子的反應，肯定是沒見過她這麼時髦的樣子，眼睛瞪得那麼大，真是沒見識。
她家老三可是說了，這次回來村裡，除了請村民們吃頓好的，還要帶著村裡的人一起發財。
昨晚，老三跟他說了一套非常宏偉的計劃，她現在的心還是火熱的。
今天村裡吃流水席，她連自己的娘家人都叫了過來。除了要吃這個免費的席麵外，還得看看能不能讓老三帶著娘家人一起出去外麵發財。
不過，現在她還得把老三的幾個兄弟家都跑一遍。這幾家都是跟鄭愛國家親厚的，看樣子是不準備參加酒席的。但是，她們兩公婆還是要想辦法把這些人都拉過來才行。
時間過得很快，才十一點，村口的流水席上已經坐滿了村民。因為場地的限製，隻能一次容納兩百多個人一起吃席。等這些人吃完了立刻讓沒吃上的村民入席，再上新菜。所以這個流水席的節奏非常快。
考慮到村裡人口眾多，都是誰先來，誰先吃。
不過，第一波到達的，都是宋氏族人偏多。他們大多是以家庭為單位，一個人提前到了之後，就把一整張桌子霸住，然後等待家人的到來。
十一點就開席，鄭老三帶著鄭老四還有當初跟他一起去深城的九個人，站在一個臨時搭好的台子上，對著下頭嘈雜的村民喊道：“大家都安靜一下。”
眾人被這喇叭的刺耳聲音弄得耳朵都有點痛了，紛紛看向台上的那些人。
鄭老三應該是這群人的頭頭，剩下的十個人穿著打扮都跟他一個樣。
“這次的流水席是我跟我十個兄弟一起出錢辦的，是為了回饋村裡這些年來對我們的養育之恩。當然，也是因為賺了錢，想著跟大家分享分享。希望大家都能沾沾我們的喜氣，今年就跟我鄭老三一樣，賺大錢，住洋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