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月兩眼通紅,眼淚在眼圈裡打轉,她倔強又悲傷的盯著張慧。
這麼久了,不僅是身邊的朋友,就是連父母都不想見,就是不想聽見她們說這樣的話。
她不想忘記,也無法忘記。
張慧看著她眼裡的淚光,心裡揪著疼,“挽月……”
她跟挽月從小就認識。
多久了,她都沒有見過這樣挽月落淚。
宋挽月定定的看著她,淚眼婆娑:“這樣的話,以後都不要說了,如果明雨聽見會傷心的。”
徐如影沒有進來,她貼著樓道冰冷的牆壁,因為極力隱忍,身子輕輕顫抖,手指抵在唇上,她仰著頭,眼淚控製不住的往下流。
有些東西,藏在這具身體裡久了,久到讓明雨都認為她已經忘記了自己,忘記了這顆心的主人。
她回來一趟就是為了彆人,從沒有為自己考慮。
可她的挽月一直記著她。
一直心疼著她。
張慧沒有待多久就從挽月家離開了。
離開前,挽月還和以前一樣送她到門口,隻是以前是她和明雨兩個人,就是送她離開前,也要彼此摟著腰黏糊的像是連體嬰兒一樣笑嘻嘻的,而如今,隻剩下挽月一個人眼睛紅紅的垂著頭失落又悲傷。
張慧沉默了片刻,“對不起。”
她不該質疑自己的朋友的。
明明她是那麼了解挽月。
挽月身子顫了一下,她沒有說話,隻是輕輕的用手拍了拍她的背。
張慧忍著心酸:“叔叔阿姨那,我會儘量開導,你……好好保重。”
今天,挽月的話雖然不多,但字字句句都帶著重量,她知道,三年五載,亦或是這一輩子讓她忘記明雨都不大可能了。
既然如此,不如多給她一些力量。
挽月她一個人……也很可憐……
送走了張慧。
挽月一個人在樓道裡站了許久。
她看著外麵的月光,手一伸,“明雨……”
——哪怕你是星辰,我也要做那個讓你環繞的月亮。
她答應過她的,永不會放開。
挽月回到屋子的時候,正看見黃蘭正偷偷往外看,她的眼裡也有紅色的血絲,看樣子是偷偷哭過的。
看見她回來,黃蘭趕緊把脖子縮了回去。
“阿姨。”
挽月輕輕的叫著她,黃蘭有點尷尬的走了出來,“唉,那孩子走了?”
挽月點了點頭,她走過去,伸出雙臂抱住了黃蘭。
黃蘭身子一顫,整個僵住了。
她老太太自打丈夫去世之後,除了女兒這麼抱過她,從沒有人這樣與她親密。
挽月的身上有一種不同於明雨的香氣,發香夾雜著女人獨有的香氣,淡淡的很好聞。
她身子軟綿綿的,依靠之間透著悲涼。
“阿姨,我就隻有你了……”
過了許久,挽月帶著顫抖的聲音悶聲悶氣的傳了出來,黃蘭的身子放鬆了些許,眼睛裡卻充滿了淚,她緩緩的抬起手臂,慈母一般輕輕的拍了拍挽月的肩膀,“好了,沒事了……”
剛才挽月和張慧的爭吵,黃蘭是聽見了,她心裡難受,再次感覺是自己耽誤了挽月。
女兒沒了,她一個老太太總在這兒,怕是惹人家朋友不開心了。
而且張慧說的字字句句都在理,隻要日子再久一些,挽月會走出來的。
那她呢?
以後她該何去何從?
失去了一切親人的黃蘭有那麼一刻,感覺天大地大,她居然沒有一個可去的地方,沒有一個可以依靠的肩膀。
可如今,宋挽月一句話,擊穿了黃蘭的脆弱與搖擺,她忍不住抱住了挽月。
倆人就這麼靜靜的擁抱著,保持著相依為命的姿勢,誰都沒有再說什麼,卻什麼都明了於心。
也許是被張慧和挽月的對話刺激了。
也許是連日來的疲勞擊垮了脆弱的身體。
徐如影病了,她感覺身子很冷,如墜冰窖般渾身都在打哆嗦,她吃了藥,裹著被子躺了一會兒,一量體溫,並不發燒。
隨之時間的推移,身子越來越涼,那種溫度在體內流逝的感覺讓徐如影有些慌張,她掙紮著爬了起來,去廚房找了薑絲和紅糖,想要熬一個驅寒的水喝。
想著挽月,想著她的話,徐如影心不在焉間不小心切到了自己的左手手指,鮮紅的血流了下來,鑽心的疼痛讓她倒吸一口涼氣,扔了菜刀慌亂的抓了一團紙裹住了。
偌大的房間,連一個可以說話的人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