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時分,小院裡遲來的烤串香氣彌漫於空氣之中,桌上擺著的是酒窖裡珍藏了多少年的酒。
徐如影非常專業的一手扇著扇子,另一手撒著辣椒,她笑盈盈的看著宋挽月:“今天你可以放肆的吃了。”
不知道是不是路途疲勞,她看著挽月一直沒有什麼精神,臉色也不是很好,就坐在那時而看看手鐲,時而看看明月的,心事重重。
黃蘭挺開心,這次回來,極品親戚沒找過來,親朋倒也見了不少,她畢竟歲數打了,吃不了太油膩的,徐如影給她熬了點小米粥,她喝了之後就愜意的坐在院子裡看風景。
地上的小月月歡快的吃著烤好的羊肉,小尾巴搖成風扇一樣。
宋挽月手裡捏著一把烤串,她已經嘗不出味道了,卻依舊吃的認真,她一雙漆黑的眼睛盯著徐如影看,心酸難受到幾乎想要流淚。
她們到底做錯了什麼……才會一次又一次迎來這樣的磨難。
她是地獄使者,本就應該坎坷的渡劫,但是明雨她,她錯在哪兒了?
有那麼一刻,宋挽月在想,如果不是她的執著,不是她一世又一世的不肯放鬆,她的明雨會不會好一些?
她那樣溫潤的性格,本該出生在一個很好的家庭,受父母疼愛,身邊還有三兩好友,瀟灑快活的過著她自己的小日子,而不是一世又一世的被痛苦纏繞。
宋挽月想起她窺探信息時,聽見肖明雨對徐總說的話。
——我寧願她永遠不曾遇到我,我想要抹掉她全部關於我的信息。
她當時,可能是為了她,但何嘗又不是潛意識的所言所欲?
就是再濃烈,再深刻的愛,過了十世的糾纏悲傷,也早該被傷怕了吧。
宋挽月緩緩的垂下了頭,眼眸酸澀,最近,無論是在夢裡還是現實,她看到了太多讓她心碎的畫麵了。
不管她的本尊是什麼。
這一世,她隻是個人,是一個失去摯愛的人還不到一年的女人。
先不說彆的,同樣的傷痛,疊加十倍,那重量,她是無法承受的。
她幾乎要瘋掉了。
“怎麼了?”
徐如影不知道何時走了過來,她的臉微微泛紅,手腕處的袖子挽了上去,貼著宋挽月坐了下來:“是不是累了?看你臉色不好?”
宋挽月搖了搖頭,徐如影抬頭,看著天上柔和的月光,笑著說:“還是這裡的天空更美。”
沒有汙染。
那麼的純粹。
宋挽月聽了這話,與她一起抬頭望著天上的璀璨星辰。
有時候,當人仰望天空的時候,可以感受到宇宙的浩瀚,同時悲傷於自身的渺小。
曾經,她也是這麼縮在明雨的懷裡賞月。
那時候,她總是很喜歡那份寧靜,享受對明雨的依賴,喜歡她身上淡淡的檸檬香。
卻不曾知道,原來生生世世,那都是她所眷戀的。
倆人安靜的看了一會兒,宋挽月緩緩的將頭靠在了徐如影的肩膀上,“如果她在,該有多好。”
徐如影聽了淡淡一笑,時日至今,她已經不像是最初那樣害怕惶恐排斥挽月在她麵前提起明雨了,“她一直都在啊。”
宋挽月的身子微微一顫,她偏頭看著徐如影,徐如影望著她挺翹的鼻,小巧的唇,柔聲說:“你不是說,曾經和明雨約定過,你是明月,她就是圍繞你的星辰麼?”
她抬起纖細的手,指著被黑夜勾勒的溫柔的月色,“它一直都在。”
宋挽月的眼裡泛起點點漣漪,徐如影看著她的眼睛:“所以,她也會一直都在。”
她是一直陪著你的。
不過是另一種形式。
她想要挽月知道。
無論短暫的陪伴之後,她會去哪兒,她的心都是向著挽月的。
她可以為了她,千千萬萬次。
黃蘭看著這在月光下對視的兩個孩子,喝了一口酒,微微一笑。
她能夠感覺出她們的釋然。
她曾經對挽月說過,時間很奇妙,能解決很多問題。
如今,她們終於學會跟自己和解了。
晚上休息的時候,黃蘭不放心,她想著再去看看火燒的夠不夠,彆讓晚上的炕到時候涼下來。
山裡的夜晚很長,如果真的缺火了,會很冷。
徐如影不讓黃蘭過去,自己過去看了看,又填了一些柴火,這才回來。
她回來的時候,這娘倆已經洗好澡了,黃蘭白天太過疲倦,躺倒裡麵睡著了,呼呼的打鼾,很是可愛。
有時候,徐如影看著黃蘭頑皮的跟挽月鬥嘴,看著娘倆因為一局鬥地主鬥氣,又看著她們嘀嘀咕咕的說著日常,她內心滿是感動。
還好,這個時候還有挽月來陪著母親。
還好,還有母親來陪著她的挽月。
她這一輩子,最重要最深愛的兩個人成了彼此的羈絆。
宋挽月在旁邊給她蓋好被子,一直盯著黃蘭看,徐如影瞅著她:“你怎麼不鑽被窩,不冷麼?”
宋挽月本能的搖了搖頭,“不冷。”
她現在身體對於外界溫度的感知也在逐漸消退,就連她現在摸著小月月的粉粉的小肚皮,已經感覺不到最初那種炙熱了。
徐如影以為她嘴硬,她走了過去,抬手把被子給她裹住:“快睡吧,明天早上帶你去地裡看花,特彆美。”
宋挽月點了點頭,她聽話的躺了下去,徐如影手裡還拿著手電筒,愣了一下,又對著她照了照:“挽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