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景元嫁進來,也是臨近年關的時候。從商戶女一躍成為候府嫡子的正妻,眾人皆道她是飛上枝頭變鳳凰了,連帶著娘家身份也往上攀了一大截。
卻不想新婚一個月,郎君方雲信奉皇命隨父出征,再有消息就是半個月後。
方小將軍戰死沙場,屍首也埋在了邊境,連一句話都沒捎回來。
她記得當時聽聞這個噩耗,婆母悲慟,號啕大哭。方老夫人用拐杖重重地砸著地麵,一遍遍質問邊境來的信使,始終不願意相信她最疼的小孫兒新婚方才一個月就死了。
眾人見此,都去安慰婆母和老太太。
趙柳春原本是在婆母身邊,抬起頭那瞬間卻透過人群看見景元坐在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脊梁筆直,像棵樹似的立在庭院裡,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著地上一片枯草。
她突然好心疼這個姑娘,才十五歲,她想到了自己的女兒,這個少女,往後一輩子該怎麼辦呢!
於是她走到景元身邊,拉著她的一隻手想要給她一點力量。
景元眼神空洞,隻覺得頭腦裡像炸了一樣,什麼都想不出。
半晌,景元突然用力反抓住她的手,好似用儘了自己全身的力氣,連手上青筋都凸了出來。
趙柳春感覺自己的手被握的發疼,抽都抽不回去。卻見十五歲的溫景元眼睛亮的驚人,直直看著她,而後她聽見她不容置疑的聲音。
“大嫂,我要守寡了。”
隨後趙柳春感覺握著自己的這隻手猛地一鬆,低頭瞧見溫景元一雙手垂在身側,正劇烈發著顫。
她在景元倒下之前用力抱住她的身子,像保護自己的孩子一樣,哽咽地跟她說:“沒事,有大嫂在呢。”
此後這麼多年,有什麼好的壞的,她最先想到的就是她的兩個孩子和景元。
……
景元看她跑神,便出聲道:“聽娘說四叔要回來了,聽雨軒得收拾收拾吧。”
趙柳春回神,點點頭吩咐英兒下午就讓幾個婆子去收拾。景元抿了口茶,心裡想,今天下午就收拾,看來就這幾天便能回來了。
她其實從沒見過這位四叔,隻知道他大名方見溪,是個不一樣的。到底怎麼個不一樣,她也不大明晰,隻聽說過一些傳聞,雖都是些不大好的。
諸如手段狠辣,逼死了嚴州府一家山貨行的掌櫃,再比如就是攪弄某城糧食的物價,搞得人家當地官府頭疼不已,卻抓不到他半分參與的證據。
最重要的是,他自小病弱。
因為病弱,故而有家不能回,一直雲遊四方。
兩人又說了會兒話,用了些糕點,想起來前兩日給她繡的繡品,景元招手讓芳風把笸籮裡帕子拿過來。
是給趙柳春繡的,白色死帕上一枝梅花,紅色瀲灩,栩栩如生,冬日拿在手上剛剛好,應景又大方。
“還可襯你的品性,再沒比梅花更合適你的了。”說著將東西遞到趙柳春手裡。
大嫂出身將門而不善女工,這些年手裡拿的帕子,除了身邊的丫鬟就是她給繡。
趙柳春拿著帕子新鮮了一會兒,說待會兒讓丫鬟把她院裡廚子早上製的粉果拿來一盤,以此報答。景元捂著嘴笑,她給她吃剩的,還說是報答她!
趙柳春一直賴在她院裡用了午膳才走。
午休後想起來今天溫家給她送來了澄心堂紙,就想試一試,於是吩咐丫鬟給她準備。
萱風心細,經常打理少夫人身邊的精細事,她用手鋪平堂紙,又以青花瓷鎮紙壓好兩邊後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