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尤氏說,當時人走之後,方老太太這個做母親的連著三天眼都是紅腫的,白日裡幾個兒子兒媳去請安,老夫人言語間卻不見一絲悲色。
後來方見溪再回來時,已經是五年後了,穿著跟個道士一樣,仙風道骨,二老見小兒子麵色紅潤,便知病已好了大半。
隨後便視那老師父為方見溪救命恩人,再不提要將小兒子接下山的事,隻將兒子全權托付,夫妻二人再不插手。
思緒翻飛,景元心想此人當真是命運多舛,自小便要與父母分離,漂泊無依。
景元跑著神,正在慢慢嚼著一塊桂花阿膠糕,不知聊到了哪裡,尤氏執起她的手笑著說:“你四叔有你母家的生意,你怕是不知道!”
溫家主要是做酒樓和糧行的生意,除此之外,還有一個明熹茶坊的生意最好,景元逐一思索,不知方見溪做的是什麼生意。
“溫家的生意做得大,當年我也是讓了一分利才拿下的這筆生意。”方見溪見景元眼睛亮亮的,像是很疑惑一般望著他。
“我有幾艘貨船,溫家的碧海樓需要常常進些海鮮。”方見溪繼續解釋,他對家裡人向來都很耐心。
景元點了點頭,碧海樓常常是來往商客,絡繹不絕,也是杭州府達官貴人,官家小姐夫人聚會首選,的確常常需要運送些珍貴的食材。
碧海樓有四道招牌菜,分彆是雞絲燕窩、翡翠珍珠鮑、蟹粉獅子頭和龍井蝦仁,其中翡翠珍珠鮑便是鮑魚和乾貝兩種海鮮。
方見溪放下茶盞又對她道:“既然是一家人,日後我便知會一聲,讓船上的管事也不必跟溫家要錢了。”
這些年與大哥來往書信,偶有提及這個三侄媳溫氏,道是位溫良純善的女子,現在又見她果然沉穩嫻靜,並不張揚的樣子。隻是性格怕是有一些溫吞,也不知當年雲信喜不喜歡這個新婦。
想到此處方見溪在心裡暗自歎了口氣,道是命運不公,方雲信那麼一個意氣風發的少年郎,怎麼就死了。小時候的方雲信總是很信任他,他比他大幾歲,總是誆著他……
他這個做叔叔的,該替他好好補償他的妻子。
景元心裡想著拿人家手短,剛剛收了人家一份禮,現在再要人家免了溫家酒樓貨品的運費,實在是顯得太過貪心。故而開口:“多謝四叔,隻是就算咱們是一家人,也沒有讓您貼錢的說法。”
見尤氏還要再說,景元卻笑著拉了她的衣袖搖搖頭道:“四叔心善,隻是四叔雇的那些人都是要發工錢的,我們溫家,不能仗著是通家之好就坑四叔的錢吧!”
滿屋的人都被她最後一句話逗的直笑,尤氏伸手點了點她的眉心:“你啊,真是個油嘴滑舌的丫頭,要真不讓你娘家花錢,你是不是要說我們逼著你窩裡橫!”
方見溪隨後開口:“這樣吧,以後隻跟溫家要我那些夥計的工錢,你可莫再要推辭。”
見她張口還要是什麼,便擺了擺手道:“但碧海樓日後不可收我的酒錢,明熹茶樓亦不可收我的茶錢,自己人吃自家飯,白讓我這些年花了那麼多錢。”最後搖了搖頭,倒顯得十分無奈的樣子。
景元明白他這是在說笑,不說以後,就這兩年他能去杭州府吃幾頓飯,喝幾杯茶,不過是拿話堵她。
一時間隻覺得,單就錢這事上,欠他太多,好像很難還得上了。
眾人有來有回的說了半日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