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次日用過早飯,趙柳春帶著珍姐兒過來,景元正在讓人把自己和寶珍的箱籠抬到車上,用繩子束起來。
謝寶珍帶了三個紅木大箱子,裡麵除了她自己衣食住行要用的東西,還有一些給溫家同輩的禮品。寶珍也是個很知禮熱情的孩子,景元想。
“等公公回來,你幫我給他老人家認個錯。”謝定求剿匪還沒有回來,她一走就是半年,自是沒法迎他。
兩人又說了好一會兒話,攜著手趙柳春一直將她送到江陰候府門口,景元讓珍姐兒先上去,才揮揮手同大嫂告彆。
兩人到了碼頭,上了候府的船。
裡頭布置的很周到,雖然沒有家裡那樣豪華,但也是處處清雅乾淨的。
兩人在船上行了十七八天,期間有一次風浪稍微大了些,謝寶珍體質很好一直沒什麼事,景元卻是實實在在暈了一整天的船。
躺在床上懶懶的,胃裡也翻湧地難受,吐得昏天黑地的。第二日起床,芳風見她臉都小了一圈。
三月初三上巳節,一行人終於到了杭州府。
溫家的人早幾日就在碼頭候著了,一眾人下了船,景元一眼就瞧見了她大哥溫景齊。
溫景齊看見景元很高興,吩咐帶來的家丁幫著她們搬船上的東西,又問她一路上怎麼樣,有沒有遇到什麼事。
“……就是前幾日風浪大些,吐了一天,也沒彆的什麼事了。”景元笑著將一路上的情形跟哥哥描述了一遍。溫景齊定下腳步看了看她,見她下巴小巧,歎了口氣才繼續走。
景元牽著寶珍跟在後麵,她看著前頭大哥的背影,覺得很安心。她小時候跟大哥感情最好,他對彆的兄弟很嚴苛,對庶姐妹們也很冷淡,對景元卻是實實在在的疼。
她小時候經常偷跑出去玩,有一次被父親發現了,說她將女德都學進了狗肚子裡。她那時候年齡小,隻知道嗚嗚的哭,大哥卻從學堂裡跑出來,說是他帶她出去的,還替她挨了兩鞭子。
大哥是個很嚴肅的人,卻為了他說謊,忤逆父親。後來她問他疼不疼,溫景齊隻是摸摸他的臉,說保護她是哥哥的責任,父親的鞭子收著力根本就不疼。
但她還是擔心,就悄悄帶著一盒糕點自己溜去前院。她站在院子裡,屋裡小廝給他上藥,他聽見大哥忍耐的吸氣聲。她進了門,溫景齊卻慌忙將被子蓋在背上,不讓她瞧見。
後來直到她十歲那年,大哥也到了弱冠之年,娶了妻。新進門的嫂嫂在她麵前打趣他背上兩道疤很醜很深,她才知道那鞭痕竟是過了四年還留著。
當時大哥得多疼,在她麵前又忍的多辛苦……景元鼻子難免一酸。
溫家生意那麼多,大哥還是來碼頭等她了,他永遠都是最疼她這個妹妹的。
甚至那時候江陰候府來提親,大哥都是家裡唯一一個不願意的……
“那些簪纓世家,百年的底蘊,周圍都是這樣的人家,可咱們隻是一介商賈,妹妹嫁過去豈不是要被那士農工商的規矩壓死,更遑論,這家裡有誰見過那謝三!”這是當年大哥跪在祠堂對爹說的話。
印象裡大哥成年後就沒有違逆過父親了,就這一次,是為了她……
在所有人都覺得這是一門好親事,嫁到候府就是一步登天的時候,隻有大哥擔心她以後的日子,還能想到謝雲信這個人到底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