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錯。”他混濁的眼睛盯著下首的溫景元,卻不是在問她。
景元站在原地,翻轉著手中的白色石榴花圖竹柄團扇,認認真真思索一番,隨後才開口。
“父親,”她頓了一瞬又道:“我覺得,我無錯。”而後抬起頭定定的看向他。
溫肅看不清她的眼神,卻能看清楚她的這番動作。頓時覺得心中怒意洶湧,他喘著粗氣怒吼,“你這個賤、人逆女,給我跪下!”
聞言高繡榕側頭狠狠瞪著溫肅,剛要同他理論就聽到溫景齊的聲音。溫景齊推開劉曼春拉著衣袖自己的手。
“父親,縱使妹妹犯錯,您也不該如此侮辱她。她是我的妹妹,您的女兒,不是什麼賤、人逆女!”
溫肅沒想到自己的兒子竟還敢違逆自己的意思,便更是怒極。他轉頭看向還在站著的景元。
“你給我跪下!”
景元蹙眉,她覺得自己無錯,無錯之人,自是不需要跪。她這麼想著,便沒有動作,繼續握著手中的團扇站在那裡。
房中本無下人,此時恰好昌吉回來,推開了門。
高繡榕是標準的江南女子,大家閨秀,她的住處總是精致乾淨,破了壞了總是要立馬換新修理,可今日景元將這“吱呀”的開門聲聽在耳中,卻還是聽出了幾分微不可查的破敗與陳舊。
看見昌吉,溫肅便立刻指著溫景元對他道:“讓她給我跪下!”
昌吉愣了一瞬,才明白溫肅是讓她壓著四姑娘跪在地上,他沒有猶豫立刻上前。
芳風看到昌吉那雙粗糙陳腐的手將要碰到景元那一瞬,頭腦中緊繃一夜的弦忽然斷了——
她不知哪裡來的力氣將昌吉推出老遠,罵道:“你算是什麼東西,敢碰我家姑娘的身體!”隨後緊緊將景元護在懷裡。
昌吉被推這一下沒反應過來,下意識便抬頭看溫肅。他卻沒看他。
溫肅覺得今晚他快要被溫景元氣死了,她一向都是如此,見了棺材也不落淚的倔強性子。
這麼多年,諸多磨礪磋磨沒有讓她變得柔順,成為一個合格的溫氏女,反而這份反骨隨著歲月愈發堅硬起來……
他看著她站在那裡,身姿如蓮,像隻高貴的天鵝,脊背挺的直直的——他知道,就算是跪了,她也是這般的,這般蔑視他這個父親,蔑視溫氏的一切。
嘭——
景元身形晃了晃,險些倒在地上,溫景齊過來扶住她的身子。
“您怎麼能打她的臉!”溫景齊像是很激動,景元聽到耳邊隱隱約約他的氣息都不穩了。
景元感覺暈乎乎的,用手捂著頭,她感覺到有溫熱粘稠的液體從額頭上留下來,左邊的眼前都是一片血紅色,她知道了是血。
適才溫肅氣急,拿過手邊的茶盞砸向她,他用了十二分的力氣一擊,景元感覺方才自己的頭都在振動。
耳邊聲音漸漸近了,她能聽到溫景齊關切的聲音和溫肅不堪的辱罵,辱罵她和方見溪是奸/夫/淫/婦,還有指間縫隙裡,她能看見溫嬋在笑。
她在笑。
景元被溫嬋的笑刺痛雙眼,她醒了心神。她幾乎一瞬間就明白了,是溫嬋告的密。她不甘於向她一個晚輩低頭,她這是在報複自己啊!
她不能忍受溫嬋的笑,因為是她造就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