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微風掃過草地, 一陣青草的清新香味傳入鼻間, 周圍所有的聲音似乎都消失, 連目光都隻會放在她一個人身上。
林灝看到她的眼角微微泛紅, 像一隻受儘欺負的小白兔, 小白兔可憐巴巴地望著他, 淺褐色的眸子閃著光。
他的呼吸一緊,感覺自己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在翻湧著。
錢若霖的手抬起來,特彆委屈的樣子,給他看了一下自己手腕處的紅腫,比剛才還要明顯一些了。
林灝低頭看著,一時間都不知道該說什麼,總覺得錢若霖委屈的表情像是要讓他哄。
剛才還說沒事,看起來一點反應都沒有的錢若霖, 現在就像是個等待著人哄的小女孩。
林灝無奈地歎了口氣, 也不敢去拽她,隻是輕輕地拉了一下她的袖口。
他抬手揉了揉鼻梁, 說:“還知道疼。”
“過來。”
錢若霖被他扯著袖子走,他小心翼翼地沒有碰到她的手腕, 僅僅隔著幾厘米的距離,明明就快碰到她的手卻沒有繼續。
午飯時間醫務室沒有人, 連醫生都出去吃飯了, 林灝帶著她去裡麵的小隔間坐下。
“你在這裡等等, 我去看看醫生。”林灝說著要轉身走。
“欸——”錢若霖伸手扯住他的衣角, “問題不大, 用點外用消腫的就可以了。”
她說著,聲音漸小,抬頭看著他:“應該…也不用找醫生吧?”
這些常備藥平時都放在門口的籃子裡,有時候大家需要用的時候都是自己來取,十幾歲的學生都很跳脫,經常打個籃球就是崴到腳。
醫務室銷量最好的就是消腫止痛的外用藥,後來學校覺得每次因為這種小事情就來買一瓶走,學生用不完不說,學校這供應也是根本補上。
所以索性就把這藥放在了常備藥的框裡,讓大家有需要就自取。
林灝被她這麼一說就點醒了,他剛才太過於著急,看到錢若霖眼睛紅著的樣子一瞬間慌了神,結果連這麼簡單的事情都誒有反應過來。
他輕輕抿了下唇,還是打算往外走,他說:“那你等我一下。”
林灝剛出去,錢若霖就抬手捂了一下自己的心口,想把自己跳動地很快的心跳壓下去。
但這並不是她能控製的。
剛才鎮定自若地跟他說話都已經很難了,林灝每次都會非常準時地出現在任何一個她需要的他的時候,每一次都很巧。
以前還覺得奇怪,而現在也就隻會心跳加速了。
喜歡上一個人是很厚重的濾鏡,對自己來說也是很嚴峻的考研,現在再麵對他還是很難平靜下來,說的每一句話似乎都有另外的含義。
林灝沒出去多久就回來了,手上還拿著一瓶紅花油,他坐在她旁邊,把紅花油倒在自己的手心慢慢搓著。
錢若霖愣了一下。
……這他是要親自動手嗎?
還不如真的去叫醫生呢!!!
但是錢若霖既忐忑又期待。
她想,林灝的掌心大概是溫暖的。
林灝把手上的紅花油搓熱以後,看著她的手腕,聲音很輕,有些欲言又止的味道:“伸手。”
“哦…”錢若霖乖乖地把自己的手伸過去,看到他低著頭認真的樣子。
下一秒溫熱的溫度傳到她的手上,和上次的感覺一樣,帶著些薄繭,不是女孩子那樣嬌嫩的掌心。
不知道是因為他掌心本身的溫度,還是因為他搓了以後才開始發熱的紅花油。
男生修長的手指貼著她的手腕,輕輕的揉搓,她的視線裡他黑色的碎發垂落,鼻梁高挺,他垂著眸眨眼,睫毛顫動。
林灝也不太熟練,隻是很生硬地按照套路認真地替她揉著手腕上的紅腫。
錢若霖覺得自己不僅是手腕在升溫發燙,她現在覺得自己已經快熟透了!!!
還好林灝沒有抬頭,沒有看到她從耳根開始紅起來的肌膚,還好自己今天頭發沒有捆起來,擋住了蔓延起來的那份紅。
“所以到底是怎麼回事?”林灝的動作輕柔,突然問道,“我剛上樓就看到你在跟人吵架。”
他甚至還沒聽清她們在吵什麼,腳步剛剛往錢若霖那邊挪動,下一秒就看到那個女生扔了東西砸過去。
他當即就跑了過去,連顧相在後麵喊都沒用。
錢若霖癟了癟嘴,回想起剛才的時候覺得自己心間的怒火還沒有消散。
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這種人?這種特級白蓮花是真實存在的嗎?
要不是因為陳思語談戀愛被舉報了,要不是她跟陳思語翻臉說了舉報早戀那件事,那可能陳思語這輩子都不會知道馬蕊做的這些事情。
甚至還把鍋甩在了陳思語的頭上。
錢若霖是能看出來陳思語以前很維護馬蕊,從第一次馬蕊表白失敗陳思語帶著她過來理論的視乎她就看出來了。
錢若霖跟陳思語之間的敵意是相互的,沒有什麼單方麵的恨和討厭,她在學校的時候不願意搭理陳思語,同樣的,其實陳思語也不想搭理她。
陳思語竟然願意這樣走過來跟她理論和對峙,那確實是把馬蕊當成了很好的朋友。
交友不慎狼心狗肺。
林灝看到錢若霖一副氣呼呼的樣子,差點想伸手給這炸毛的小姑娘順順毛了,他想到自己手上還有沒洗乾淨的紅花油,抬起來的手又放下去了。
“跟這種人生什麼氣?”林灝無奈低笑,“她撒起潑來你怎麼辦?”
“結果現在被人砸得手都腫了。”
還好是左手,不然根本沒辦法寫字,對臨近高考的學生來說,沒辦法寫字比死了還難受。
錢若霖還是氣呼呼的,她輕哼了聲,說:“可是我就是看著很生氣啊,都這樣了怎麼可能不生氣嘛。”
“雖然道理我都懂,不要跟這種人鬨脾氣,可是我就是控製不住我也沒有辦法…”
脾氣跟喜歡一樣,都不是自己主觀上能夠控製的。
“知道了。”林灝低聲答著,也沒怪她,“我隻是…”
隻是擔心。
他剛要說出口的時候覺得這時候說這句話有些過於曖昧,又給咽了回去。
而錢若霖趁著這個空隙竟然開始自己絮絮叨叨的不知道在低聲念著什麼,林灝定了定神才聽清。
“不要生氣,不要生氣,生氣給魔鬼留地步。”
“不要生氣,不要生氣,生氣吃虧是你自己。”
林灝:……
自己勸自己?
他還在輕輕地揉著,眉眼放得很溫柔,又問:“怎麼吵起來的?”
錢若霖這才緩過神,把剛才事情的經過給他說了一次,一句話不落。
甚至還把陳思語和馬蕊還有梁玖越的角色都扮演了。
她講完,還特彆得意地揚了下眉:“絕對是百分百還原現場,我一個人分飾四角。”
林灝低聲嗤笑,他當然知道錢若霖還原場景的能力,前幾個月被表白不小心被她聽了去,晚上查寢的時候就看到她在寢室給人表演情景劇。
他沉默了幾秒,突然回憶著剛才錢若霖說的話,他低語道:“全喜歡彆人的男朋友?”
錢若霖也愣了一下,在他的低語下才意識到自己剛才脫口而出的話有點不對勁,林灝倏然湊近,氣息交融。
“你男朋友?”
“…………”錢若霖啞然,“那個…我隻是一時嘴快!”
他們對視了兩秒,兩個人都有些不自然地撇開眼神。
“我記得你跟陳思語關係很差,沒想到她竟然也幫你說話。”林灝恢複原樣,往後挪了點。
畢竟他也親眼看到過陳思語尖酸刻薄地對待錢若霖的樣子,誰也想不到陳思語竟然會在這件事上維護錢若霖。
“可能她真的覺得自己不在理吧。”錢若霖說,“也有可能有共情,畢竟我們都遭遇了同樣的事情,都莫名其妙地被馬蕊舉報早戀。”
“不過……”錢若霖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陳思語早戀是真的,我們倆早戀是汙蔑!”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還帶著些玩笑的意思。
林灝隻是沉沉地“嗯”了一聲,也不知道他具體回答的哪一個。
“人畢竟是多麵的,我跟陳思語關係不好是因為何欣,我們站在不同的立場和角度,我最近也經常在想,是不是在有的方麵陳思語其實也隻是一個很普通的女生呢?”
“她性格很開朗,跟同學關係好,又會跳舞彈鋼琴,還會在關鍵的時候站出來維護自己的朋友。”
林灝一邊聽著,一邊去旁邊的水池子洗了手,他的手還帶著一些水珠,抬手輕輕點了一下她的額頭,動作親昵。
“所以,你現在覺得陳思語是個好人?”
“其實她本來對於彆人來說就不是個壞人。”錢若霖笑了笑,“隻是對於我來說,大概算一個不太好的人。”
“嗯。”林灝應著,“她對你確實不太好。”
“但是我也不想否認她對彆人還是挺好的。”錢若霖歎了口氣,“果然交朋友還是要看自己跟對方的合拍,每一場關係中都隻是兩個人的事。”
錢若霖認真地分析著,其實也不是在維護陳思語,她突然想到了什麼,認真說:“事物都具有雙麵性,事物的發展變化是由矛盾運動構成的,矛盾是指事物自身所包含的,既相互排斥又相互依存,既對立又統一的關係……”
“噗。”
“政治知識點背得不錯啊。”
“我書都要翻爛了,當然背得不錯啦!”錢若霖對此很驕傲。
“要是你考試的時候也能這樣正確的分析就行了。”林灝笑。
他突然喊了聲,“錢若霖。”
“嗯?”
“好好複習,認真考試。”
“啊?”
“一定要考上你喜歡的大學,讀你自己最喜歡的專業,以後才能過最好的日子。”
林灝突然這麼認真說,錢若霖一時沒反應過來,愣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