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一在蘭花的後背上非常興奮,這可是自出生以來第一次出遠門啊!
她抖動著兩條小短腿,扭著小脖子四處觀望著。
從家裡出來,拐上坡路過供銷社,繼續往前走就看到了學校的土圍牆。圍牆裡高大的柳樹垂下一條條翠綠色的絲絛,那柳樹的上部枝乾也有家裡的小磨盤粗了,可想而知下麵的主樹乾是何等的粗壯。看起來這些柳樹可是有年頭了,自己前世今生可從來沒有見過這麼粗的柳樹。
沿著學校的圍牆一直走便出了村子,映入眼簾是一大片綠油油的麥田,此時麥子已經全部返青,沐浴著陽光朝露非常精神。
穿過麥田,跨過一條三、四米寬的小溪,便爬上了一個小山坡,轉過山坡大嶺子鎮就儘收眼底了。
眼睛是會騙人的,看起來很近,卻又走了很久才進了鎮子。
鎮子上行人並不多,稀稀拉拉幾個人也是行色匆匆。偶爾有一輛自行車過來,老遠就摁起了車鈴,“叮鈴鈴”響個不停,走路的人紛紛一邊往後看著一邊 向路邊躲避。
八一咧嘴笑著,這根本就是顯擺自己有輛自行車嘛。
雖然這個鎮子上的人都在礦上工作,但是也不是家家都買得起自行車的。自行車可不是你有錢想買就能買到的,需要有車票,還得供銷社有貨,供銷社有貨你也得有人。如果沒人,那對不起啊排隊等著吧,不定等到猴年馬月去。
八一想起慶連山的那輛自行車,每到星期天老爸慶連山休息,頭天晚上就早早有人來借自行車,第二天人休息,自行車撈不著休息,轉著兩個車輪子跑遍了附近的村落。
慶家孩子如今在村子裡可是香餑餑,誰見了都會塞塊糖給把瓜子。
慶連山晚上下班回來,往往半路上自行車就會被人截去了,十幾歲的少年死皮賴臉地借自行車學騎車,村裡人家大部分親戚套親戚的,也不好拒絕,隻得囑咐幾句千萬彆把自行車摔了磕掉漆了,那可是要賠的,然後步行回家。一直要等到天黑透了,自行車才會還回來,擦得蹭明瓦亮溜乾淨。
老媽蘭花專門往小巷子裡鑽,不停地站在人家門口喊上一聲:“頭刀韭菜啦——”
偶爾便有人家的門打開,有婦人問道:“怎麼賣啊?”
“一毛錢一斤,一斤一捆。”蘭花立刻回答,從頭頂把筐拿下來給人看,“大姐你看我家韭菜可好了,收拾的很乾淨,回家洗洗就能炒雞蛋吃。”
“一毛錢一斤這時候還不算貴,是挺乾淨的,給我來兩斤吧。”婦人掏出兩毛錢遞給蘭花,扒拉半天撿了兩捆韭菜進去了。
“韭菜啦,頭刀韭菜,又鮮又嫩——”蘭花靠在木板圍成的柵欄邊歇息一會兒,繼續喊著。
有戴著大簷帽的人走過來,看看大筐,又看看背著個孩子一臉汗水的老媽蘭花,假裝沒看見轉身走了。
老媽蘭花拍拍胸口,長出一口氣,小聲嘀咕著:“碰到了心好的,不然這一早上可就白忙乎了。”
八一明白了,那些戴著大簷帽的,就類似於二十一世紀的城管。原來,這時候人們也不準隨便在街上賣東西啊。
一路走過去,蘭花又賣了幾捆,也碰到了幾波那樣的人,八一遠遠地看到他們拎著杆秤,提著筐子,立刻用小手拍拍蘭花的肩膀,小聲說:“貓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