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都是供應給國營單位的，你們個人去人家能賣給你？”蘭春林很懷疑大舅是在吹牛。
“我小姑夫在那裡，一定能弄到的。”大舅信心十足地說，“大姨夫，你從鄉下來不懂，現在啊，有許多個人倒騰煤炭賣呢，聽說很掙錢的。我呢也就是小打小鬨，掙點對縫兒錢。”
“你有這本事也給我弄點煤回來，省的我燒木頭怪費事的。”蘭春林對他說。
“成，我給你弄點好煤回來，不過嘛······”大舅大拇指和食指搓著，像蘭春林示意。
“乾什麼？”蘭春林沒有明白。
“大姨夫，咱們親是親財是財，你得給我錢吧？”大舅笑嘻嘻地說。
“哦，成，你弄回來煤我肯定給你錢。”蘭春林終於明白了，很乾脆地答應了。
“大姨夫，這你就不懂了吧，人家買煤都要先付預付款的。”大舅乾脆挑明了說。
“是嗎？多少錢一噸，那我先給你那點錢。”蘭春林想想也是的，一邊問著一邊掏兜。
“外麵賣煤六七十一噸，咱們是親戚，到時候我就算你五十塊錢一噸怎麼樣？”大舅喜上眉梢。
“嗯，是挺便宜的，那什麼，我多要點，給我來五噸的，先給你一百定錢。”蘭春林從兜裡掏出錢來，數出十張大團結遞給孫勇。
“得嘞，大姨夫，你就等著我給你拉來最好的煤吧。”孫勇一躍而起，光腳跳下地接過十張大團結，臉上笑開了花。
大舅孫勇揣著錢走了。
姥爺蘭春林在家裡等呀等，等呀等，一直等到快年跟底了，也沒有等到孫勇把煤拉來。
“姥爺，我覺得你被我大舅給騙了。”八一看著望眼欲穿的蘭春林忍不住說道。
“他敢——”蘭春林咬著牙說，“臭小子要是敢騙我，看我不削死他。”
“咱們還是彆等了，讓我三舅爺趕緊給弄點煤回來吧，咱家樓房沒有煤燒火牆子，晚上睡覺都凍腦袋。”八一勸著蘭春林。
“那就先讓你舅爺少送點來，說不準明天你大舅就能送煤來呢。”蘭春林還滿懷希望。
八一歎了口氣，沒有聽他的話，找到三舅爺讓他給買了兩噸煤回家。
臘月初八最冷的一天，八一正在店裡幫著收拾桌子，姨姥爺孫喜堂帶著一個六十多歲的老頭進了冷麵館。
“大姐夫，你看看這是誰來了？”姨姥爺大聲對蘭春林喊道。
正在櫃台前扒拉算盤的蘭春林抬起頭愣住了:“這······這是······”
“春林啊，是我啊，你大哥啊——”穿著黃棉襖的老頭激動地喊道。
八一端著碗筷愣住了。
大哥？姥爺的大哥不是幾十年都沒信了嗎，現在終於找過來了？
姥爺蘭春林扔下了算盤，邁步走出了櫃台，上前緊緊拉住老頭的手:“大舅哥，是你啊，你怎麼找來的？”
大舅哥？那就是姥姥薑桂蘭的大哥嘍，自己要叫舅姥爺。
沒想到舅姥爺居然找上門了。
八一仔細地看著這個當初賣妹子的老頭，五官端正，麵相很是憨厚，一點都不像壞人的樣子。
姥姥薑桂蘭也從後廚出來了，眼含熱淚地叫著:“大哥——”
得了，幾十年沒見，那點子恨意早都消散了，還是骨肉親情占了上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