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山內,裴扶墨看著暈倒在自己懷內,容色乖巧的小姑娘,黑眸輕顫著出神。
**
唐氏在回鳴秋院必定會經過的花廳等了許久,連府內的下人都回來傳話了三次,都是未曾在宮外接到江絮清的消息。
如今已然入夜,宮門都要落匙了,姑娘家入夜了還未歸,她個做母親的實在難安。
江濯去了一趟鎮北侯府,回來說道:“阿娘,懷徵也沒回去。”
兩人同時這個時間還沒回,到底讓人忍不住多想,見唐氏臉色難看,江濯安撫道:“阿娘,懷徵有分寸的,現在時辰也不算太晚,興許他倆是有什麼事給耽擱了。”
唐氏想說什麼,欲言又止。
她一麵擔心這二人越界,做出什麼難以收場的事,一麵又覺得自己心思齷齪,將自己從小看到大的孩子想得這樣心思不純正,但到底這二人已不是孩子了,多少該知道點分寸。
“罷了,再等等吧,去叫你弟弟來用晚膳。”
假山內,裴扶墨始終維持著方才的站姿未曾動彈,懷中尚在昏迷的江絮清睡得恬靜,他看了許久,眼尾暗含隱忍,薄唇緊抿成線。
自從睜開眼醒來後,她每一個樣子仍然不停地在他腦海中閃現,重來一世,他曾想過無數次將她推開,也真正用行動來抗拒,可每當他做出無情的舉動時,她總能無懼他的冷漠,能仰著嬌甜的笑容對他溫言軟語。
“我這樣對你,為何還要三番兩次的貼上來?”他艱澀地呢喃。
在他心中的江絮清不該如此,若他對她冷淡,她該撒氣該埋怨該氣憤地說再也不理他了才對。
這樣漸行漸遠,才是他和她應該有的。
逼仄的假山內,裴扶墨拋下了他白日裡偽裝出來的疏離與漠然,他笑得輕緩:“是喜歡嗎?”
他否決了。
上一世即便他拚勁全力也未曾得到過她的真心,這世又怎麼會。
她從始至終都是愛著他的那個兄長啊。
上一世他不在後,她與他兄長興許已經有了新的家庭,孩子都出生了罷。思及此,他無力地提唇,輕柔喚了聲:“慕慕……”
他掌心指腹一點點摩挲她臉頰的軟肉,晦暗掙紮的眼神中透著無儘的悲涼,“我已然不喜歡你了。”
“再離我遠點,行嗎?”
就當是他求她了。
倘若她再一次次靠近,給了他渺茫的希望又無情的摧毀。他會潰滅,他會失智,他不知自己究竟會做出什麼舉動。
懷中的少女睡得安穩,粉白軟頰細膩如脂,她半邊臉頰伏在他的胸膛前,他多想將她推開,可這雙手猶如千斤重,如何都舉不起來。
裴懷徵,重來了一次,你便是那般無恥嗎。
裴懷徵,慕慕她最是厭惡卑鄙無恥之徒。
像是有兩道尖銳的聲音一直在他腦海中拉扯,他痛不欲生,俊美的臉龐逐漸扭曲。
她是你的,你看了十多年的姑娘,寵了十多年的姑娘,怎能說放手就放手?
他嘶啞地低吼一聲,眼底布滿詭異的暗色,眼尾的紅蔓延至鎖骨,他的臉龐那抹不明的晦暗,在夜色中難辨喜怒,猶如噬人心魂的鬼魅。
插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