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出潛台詞,點點頭。就算暫時不知道具體是怎麼一回事,但既然他都這麼說了,我也不至於擅作主張,隻是開口確認道。
“那額頭貼著冰毛巾會舒服點嗎?”
剛才說完一句話仿佛花了大半精力,裡包恩沒有答複。我擔心著普通的降溫措施會不會適得其反,接著補充:“能緩解的話,動一動手指。”
不久,小孩的手指微微一動,癢癢地刮過我的掌心。
我微妙地鬆了一口氣。也就是說物理降溫還是有用的。至於為什麼說不是真的發燒,就隻能先等裡包恩恢複過來。
看他那樣子應該對自己的情況心裡有數,用不著我瞎著急。小嬰兒的一隻手被我捂熱了,我便再伸去搓搓他另一隻手。如臨大敵的緊張舒緩下來,我總算有心情跟他開開玩笑。
“那你好好休息,我在雇傭童工時早就有心理準備了,以前隔壁家小孩也老是三天兩頭地發燒。”我放慢語速,替病人捋了捋他被冷汗打濕的卷鬢發,“日子都是這麼過來的,大家的難處都能理解,算你帶薪休假。”
裡包恩的呼吸已經沒有最初突發時那麼急促,但肯定沒辦法回嘴。我見他這麼快就有所好轉,微蹙的眉頭也慢慢鬆開,像抓到他弱點似的帶著揶揄朝他笑。裡包恩隻是安靜地看著我。到底是他病了,沒有威懾力了,我居然絲毫沒覺得後背發涼,反而有種奇異的安全感。
旋即,我想起還要弄點吃的,問道:“你有力氣吃東西嗎?今早想吃點什麼?”
可憐的病患張了張嘴。我把耳朵湊過去。隨著悶熱的氣息輕輕撲灑在耳畔,我聽見裡包恩說:
“我要吃法國鵝肝馬卡龍和奶酪披薩。”
我:“……”
誰家好人一大早吃這些啊!區區員工餐你還想吃個大的!
當然,最後我不負眾望地煮了碗粥,把裡包恩扶起身靠在床頭,拿著調羹一口一口喂,因為吞咽慢,喂了好久才給他喂飽。收拾碗筷後,小朋友已經乖乖躺回被窩裡,我把重新擰過冷水的毛巾敷到他額頭上,手背貼了貼他的臉蛋:熱熱的,沒那麼燙了。
等裡包恩睡著,我才感覺到一點餓,隨便吃了點速食。
帶小孩果然很麻煩,我覺得他病好了之後最好積極為我拋頭顱灑熱血。當然這隻是修辭手法,還是不要真的拋頭顱灑熱血了,不然我的精神也會受到傷害。
但想了想又算了,我本來就沒什麼非要他額外為我做的事,雇他隻是因為想要人身安全可以得到妥帖的保障。除去雇傭關係,裡包恩就像一個神秘又有趣的朋友,我喜歡看到他可愛地笑起來的樣子,因此才會被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到。
如果可以,他還是健健康康的比較好。
我在床邊守了他一會兒,屈起手指,很輕地蹭了一下小孩的臉頰。接著起身到客廳,坐到茶幾邊打開電腦。
雖然請假了,但工作隻會堆在那邊,不會少掉。這就是社畜的奧義。
——
中午,我叫醒裡包恩喂了些吃的,就準備去上班了。
畢竟我待在家也沒什麼事,裡包恩又不願意讓我抱他去衛生間上廁所,我也沒有強人所難的愛好,那就讓他自己解決去吧,真不知道這家夥小小一丁點還在害羞什麼。我難得如此體貼入微地照顧人,他應該珍惜。
說起來,習慣了腳跟後麵跟著個小豆丁,我一個人通勤竟然真有點感到無聊。
到了公司,我回複了幾個同事的關心,便坐在工位對著文件和電腦一頓猛乾。把材料打包壓縮發給領導郵箱後,我捧著溫水杯發呆,回過神時,我發現自己還向後看了眼儲物櫃。
櫃子緊閉著。我閒得沒事乾,打開它看了一眼,隻有普通的雜物。
不知道裡包恩之前是做了什麼機關。
我歎了口氣,重新鎖上儲物櫃,同事正好乾完活,正伸著懶腰看到我摸魚。她關切道:“怎麼了,歎氣容易變老哦。”
“我倒也不年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