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下踩著細細的高壓電線，柚杏一伸手身體失去平衡，在高壓電線上搖搖晃晃，好不容易穩住身體。
她鬆一口氣，再不敢亂動：“咒術師應該不需要悲歎魔方吧？這是魔法少女需要的東西。”
五條悟拋了拋手上的幾顆小黑方塊，道：“誰說的？說不定這東西，我們也有用呢？”
“你是流氓嗎？”柚杏睜圓眼睛，氣惱道：“想要魔方自己去打魔獸啊，怎麼能隨便搶彆人的東西。”
她是不知道悲歎魔方對咒術師有什麼用。
但不管怎麼樣，他也不能從她這裡明搶。
“魔獸和咒靈，具體有什麼不同？”五條悟舉著一顆悲歎魔方在眼前轉了轉，不過指甲蓋大的黑色小方塊，色澤濃黑得照不進光。
他瞥了一眼下方蠢蠢欲動的影子，看著和主人一樣脾氣不太好呢。
“咒靈不是你們更熟悉的敵人嗎？”
柚杏差點再次被他氣到，她總共隻見過一次吃人的怪物，怎麼可能知道咒靈和魔獸的具體不同。
她能知道咒靈和魔獸的食譜不同，還是因為她親眼見過咒靈吃人。
魔獸再怎麼樣也不會直接吞噬人類的血肉。
夏油傑若有所思，眸光落在五條悟身上一眼，很快收回溫和開口道：“咒靈是我們很清楚的敵人，不過魔獸這個名字，我們還是第一次聽說，柚杏妹妹可以跟我們說一下嗎？”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
就算很想用影子狠狠把五條悟懟下飛行咒靈，柚杏還是忍住這番衝動，不情不願解釋道：“與咒靈不同，魔獸吞噬的是我們的情感，心靈脆弱的人很容易被魔獸盯上，它們渾身散發著熱氣一樣的瘴氣，瘴氣濃度過高會讓普通人的情緒變得低落，出現心靈上的漏洞。”
“就我所知，高等級的魔獸有能力直接窺見人最真實的內心，引誘出心靈的脆弱麵吞噬情感。”
夏油傑思量著道：“這麼看來，魔獸的危害沒有咒靈大。”
“……不一定，”雖然解釋魔獸的存在是受製於五條悟手裡的悲歎魔方，但柚杏也不想他們把魔獸當做什麼無害的生物，“魔獸會吞噬人最寶貴的情感，這份傷害是不可逆轉的，想要重新構建新的情感，需要很長的時間。”
“在這之前，失去心的人會變得渾渾噩噩，失去生存的意義，變得格外脆弱，越是脆弱越容易再次吸引魔獸，心靈不斷被魔獸吸食，最後什麼都不剩的人會失去一切存在的意義，選擇自我了斷。”
魔獸沒有咒靈明麵上的威脅大。
但它們也是不可小覷的存在。
柚杏眉心輕凝，語氣有點壓抑說道：“魔獸會不斷從城市的各個角落冒出來，受到心靈脆弱的人吸引，吸食他們的情感，使他們一直陷在低迷的情緒之中。”
或許這在不知道魔獸存在的人看來，是抑鬱症之類的精神疾病前兆。
因為頭腦生病，所以不斷衍生出低迷自輕自賤的情緒，最後病情嚴重選擇了斷生命。
普通人是無法察覺到魔獸的。
他們隻會以為是自己身上出了問題，是自己的大腦生病了。
但事實卻是他們正受到自己不知道的存在傷害，因為魔獸偷走他們寶貴的情感，使得他們性格大變，對自己曾經喜歡、在乎的人肆意發泄怒火，動輒大呼小叫。
“魔法少女是負責消滅魔獸，保護人的心靈不受傷害的職業。”
柚杏抬眸看他們一眼，緩緩道：“和祓除咒靈的咒術師一樣。”
把魔獸的存在和危害解釋過一遍，少女冷靜許多，不再氣惱五條悟搶走她的悲歎魔方。
咒術師祓除咒靈保護普通人，或許他這麼做是有他的理由。
“魔獸以人的情感為食，咒靈卻是因為非術師的負麵情緒凝聚誕生，”夏油傑沉吟著道：“這麼看來，魔獸和咒靈確實有很大不同。”
若是能知道魔獸誕生的本源是什麼，或許能得到更多的情報。
他們前幾次遇見魔獸都是在橫濱，高專的其他學生在其他地方出任務都沒有提到遇見過新型的“咒靈”。
是隻有橫濱會有魔獸嗎？還是其他地方已經有魔獸出現，隻是其他的咒術師沒有在意。
“你還沒說這東西對你有什麼用，”五條悟隨手把悲歎魔方拋回給柚杏，吊兒郎當道：“說說看唄。”
柚杏抬手揚起鞭子，影子鋪開作網兜住散落的悲歎魔方。
她還是忍不住瞪了五條悟一眼，明明能好好遞過來的東西，非要扔給她：“變身魔法少女會消耗魔力，消耗魔力過多會讓靈魂寶石積聚渾濁，悲歎魔方可以吸出靈魂寶石上的渾濁，清理乾淨騰出裝魔力的空間。”
靈魂寶石內部的空間是有限的。
若是渾濁占據太多的麵積，擠壓魔力存在的空間，魔法少女戰鬥時可以使用的魔力會少上許多。
當然，靈魂寶石完全渾濁的後果就不必告訴他們了。
這是魔法少女的秘密。
他們這些連魔法少男都算不上的咒術師，不需要知道這件事。
柚杏防備著他們收好悲歎魔方，防止五條悟又一次興致上頭，突然伸手來搶自己用不上的東西。
明明都是咒術師，五條悟性格就是要惡劣許多。
“哦哦、是這樣啊，”五條悟漫不經心點頭，也不知道他聽進去沒有，一雙璀璨仿佛落入星辰的眼眸專注看著柚杏，開口道：“羽多野，你說你用的是魔力，可是我明明在你身上看見的是咒力。”
充沛流轉在身體內部的咒力，緊緊封閉著泄不出一分一毫。
這分明是咒術師的特征，把負麵情緒化作咒力，封鎖在身體內部，待有需要的時候才會使用這份力量。
但要說羽多野柚杏身上很正常，卻又不是這樣。
不同於上次看見她時，變身成魔法少女的柚杏身上多出一種奇異的力量，這份力量與咒力很相似，莫約就是她口中的魔力。
魔力覆蓋在羽多野柚杏身體的最外層，最為明亮顯眼的是她頸帶中間的寶石，其中凝聚著大量的魔力，在她每次操控影子的時候都會向外流出。
五條悟開始以為丘比的簽訂契約成為魔法少女是騙中二期的小丫頭，不成想似乎魔法少女形態下的柚杏真的有什麼與平時形態下不同的力量湧現。
“我身上不可能有咒力，”柚杏想都不想直接否定，道：“你是看錯了吧。”
她原本是另外一個世界的人，因為成為魔法少女，才和丘比來到這個有咒術師、有異能者的特殊世界。
她身上不可能有什麼咒力。
“我怎麼可能看錯，”五條悟比她更直接，道：“我兩隻眼睛都是2.0視力，看得清清楚楚，你身上就是有咒力。”
柚杏覺得他不可理喻，“魔力和咒力又不是用肉眼可以看明白的東西。”
“彆人不可以不代表我不可以，”五條悟哼一聲，驕傲得鼻子都要翹上天，道：“五條大人做出什麼都是有可能的。”
六眼看過的東西還會有假？
彆的東西見得少，咒力可是他從小到大都能看見的東西，明晃晃在眼前經過怎麼可能看錯。
“……是啊，五條先生連明搶都做得出來，還有什麼是你不敢做的事？”
一想到五條悟搶走悲歎魔方，她就忍不住生氣。
她也不是缺這幾顆悲歎魔方，要是五條悟他們好好跟她說，讓她均幾顆出來，帶回高專研究，她也不會這麼小氣。
偏偏他問都不問一句，直接上手搶了過去。
就算五條悟剛剛把魔方還了回來，她還是覺得憋悶惱人。
“羽多野，你怎麼這麼小氣？”五條悟一副詫異的表情，好似開始做錯的人是她，道：“你都十五歲了，再過幾個月都可以進高專讀一年級，怎麼心胸這麼狹窄啊？”
“我？心胸狹窄？”
柚杏被他氣得發抖，高壓電線都差點站不穩，氣急道：“到底是誰先搶東西的？”
還有沒有王法了？
這個明搶的家夥說她小氣？心胸狹窄？
“喂、悟……”
夏油傑想要阻止都來不及，五條悟接著叭叭道：“不就是幾個悲歎魔方嗎？等你來高專的時候，想要多少都給你，行了吧？”
反正悲歎魔方是他們用不上的東西。
交給上層研究，指不定會研究出什麼結果，還不如直接都給了柚杏。
五條悟自覺很體貼，準備把悲歎魔方都預留給幾個月後入學的羽多野。
“我才不稀罕你的！”柚杏攥著長鞭，皮質手套和長鞭的手柄摩擦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音，氣得身體直抖：“我自己有手有腳，想要什麼自己會拿到。”
她狠狠瞪了五條悟一眼。
才不用這個混蛋的悲歎魔方，沒拿他的東西都要被他氣死，拿了他的東西指不定要怎麼受他的氣。
“咳咳、柚杏妹妹，其實悟沒有什麼惡意……”
“什麼沒有惡意，我本來就是……嗷！”
未免不會說話的好友再說出什麼氣人的言論，把未來的後輩學妹氣跑，夏油傑毫不猶豫選擇製裁了五條悟，一手箍住他的脖子卡在臂彎間，努力保持微笑道：“我們是想要邀請你入學高專。”
再讓五條悟說話，柚杏怕是知道禪院家的威脅都不會選擇東京咒術高專。
“邀請我入學高專？”
不想把氣撒在夏油傑身上，柚杏深呼吸幾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再接著道：“我不是術師，為什麼要邀請我去高專？”
她以為咒術高專是隻有術師才會去的學校，與她這種魔法少女沒有什麼關係。
“柚杏妹妹不是祓除過咒靈嗎？”夏油傑無視手下拍著他手臂示意鬆手的五條悟，笑容溫和解釋道：“這證明你的魔力同樣可以對付咒靈，入學高專可以學到很多對付咒靈的辦法，就算魔力和咒力有所不同，我們也可以相互切磋著提升實力。”
互相切磋著提升實力……
柚杏有一點心動，很快她看見掙紮著想出聲的五條悟，心動的想法立刻熄滅。
隻要想想入學高專以後，經常會見到五條悟。
她頓時覺得生活都變得黯淡許多。
“……還是算了，去高專要離開橫濱吧？”柚杏搖搖頭，義正辭嚴拒絕道：“我是橫濱的魔法少女，不能隨便離開這裡。”
費了好一番功夫掙紮出來的五條悟揉揉脖子，道：“消滅魔獸的工作又不是不能代替，咒術師同樣可以消滅魔獸。”
使用魔力，專職對付魔獸的魔法少女祓除過咒靈。
使用咒力，專職祓除咒靈的咒術師也消滅過魔獸。
他不覺得魔獸和咒靈有什麼不同，都是需要祓除的東西。
“羽多野，不去高專，你要一直留在橫濱嗎？”五條悟轉了轉手裡的小圓墨鏡，戴上遮擋住過分耀眼的藍眸，道：“上橫濱的普通學校，遇見咒靈直接大發好心幫他們祓除乾淨，發現魔獸不能直接和老師請假離開，躲著藏著彆人溜出學校……”
他直白問道：“這是你想要的生活嗎？”
夏油傑像是想起什麼，隱隱皺起眉頭：“……”
“我暫時沒有想好，”柚杏扯了扯長鞭，低頭道：“不去高專，我也不一定會去普通的學校。”
五條悟上上下下打量她，視線直白得堪稱冒犯，道：“不去高專也不去普通的學校，你該不會討厭上學，趁機逃學吧？”
“不是！”她又氣又惱，道：“我才不會那麼幼稚。”
五條悟不怎麼相信小丫頭的話，不過他還是給留著點麵子，禮貌問道：“那你為什麼不去上學呢？是因為不想嗎？”
“……”這個問法和剛才完全沒有差彆。
柚杏閉了閉眼，長長吐出一口氣，散去長鞭上的魔力，身體後仰徑直向後倒去。
“？！”夏油傑下意識想伸手拉她，五條悟卻說：“放心吧，羽多野要是這麼容易摔死，她就當不成魔法少女了。”
身體輕飄飄向下墜落，風向上湧吹起魔法少女的裙擺。
在身體即將砸落地麵時，落在地上的影子膨脹變成果凍狀的一團，輕輕鬆鬆把柚杏接住，幾下反彈卸力沒讓身體受什麼傷害。
“柚杏妹妹，沒事吧？”
柚杏仰躺在大團的陰影上，看著飛行咒靈載著夏油傑和五條悟降落，果凍狀的影子緩緩收縮變小，直至承載不住柚杏，托著她滑落地麵穩穩站好。
“我沒事，”她抬手習慣性想要扒拉一下頭發，卻忘記魔法少女狀態下長發是綁成一束鬆散的辮子，柚杏乾脆解除魔法少女形態，道：“我隻是不想站在上麵了。”
她怕自己再不乾脆下來，要被五條悟氣懵直接栽下去。
“其實是不想回答我的問題，所以選擇了逃避嗎？”
可惜柚杏選擇放過自己，但五條悟不會放過她。
這個嘴巴說不出好話，且不會看人臉色的家夥還在揪著之前的問題。
解除魔法少女形態，認清他們之間實力差距的柚杏放平心態，道：“五條先生就當我是逃避吧。”
早在來到這個世界之前，她已經休學半年，很久沒有去過學校和其他人接觸。
學校以前的同學、以前的老師，全都止步在以前的世界。
“學校太多人，”柚杏壓著耳旁風吹起的長發，假裝不在意道：“我不習慣呆在一舉一動都會被人盯著的地方。”
她以為這樣的話，可以打消五條悟和夏油傑的主意。
沒想到，五條悟乾脆擺手，大大咧咧道：“你放心，高專人很少的，一個年級有三個人都算多了。”
“今年的新生是有兩個吧？”夏油傑在柚杏懵住的神情下，笑著補充道：“加上柚杏妹妹剛好是三個，和我們這一屆一樣。”
她看著很是得意的五條悟和笑眯眯的夏油傑，欲言又止，止言又欲：“你們……這麼少人，為什麼還要辦學校？”
她以為正常的學校，至少一個年級要有上百人，而不是這樣一個班都湊不出來的淒涼模樣。
因為這幾天頻繁遇見可以看見丘比的人。
給了柚杏一種錯覺，異能者和咒術師都不是什麼罕見人物。
誰知道他們連一個小組的人湊不出來。
“高專是為了引導教授咒術師使用力量的地方，”五條悟難得一臉認真說道：“我們不缺錢的。”
所以，生源少也沒有關係。
“相反柚杏妹妹如果缺錢，入學高專不僅不需要學費，還可以通過高專賺到生活費。”
夏油傑說到點子上。
柚杏開始心動了。
不管魔法少女是多麼正義的職業，正義的勇士要是沒有錢就快要睡大街了。
每天的酒店住宿房費、餐食費用還有一些衣服置辦的費用，幾乎把柚杏帶過來的錢花得七七八八。
正義的魔法少女再不尋找新的收入，可能真的要開始睡公園的新生活。
“……我，還是算了。”
柚杏忍痛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