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該知道了。
中原中也是和女孩子握手都不會胡思亂想，小鹿亂撞的男人。
什麼少年少女之間的曖昧氣氛，到他這裡都會變得無比正直。
“我們要進影子了，閉上嘴巴彆亂說話。”
柚杏憋著一口氣，牽住中原中也沉入影子。
漆黑的影子空間內部一片昏暗，下半身和腳下的路似乎都消失在黑暗中，唯有頭頂上方有些許月光照進來，照亮他們的上半身和上方的外部空間。
中原中也有點驚訝，原來影子內部是這樣的。
他抬頭看著上方，睜圓一雙鈷藍色眼睛很想說什麼。
隻是顧忌著柚杏說進入影子空間，不要隨便說話，他隻好忍下心頭的疑惑和感慨。
中原中也忍住不說話，倒是柚杏看了他好幾眼。
他臉上的表情變化相當明顯，時而驚訝時而感慨，一副隨時憋不住要開口的樣子，卻走過大半的路都沒有張一下嘴。
他真的相信柚杏的話，進入影子空間不能隨便說話。
“……你想說什麼就說吧。”
柚杏暗惱自己。
她和中也置什麼氣，又不是他要她喜歡他的。
得不到想要的回應就生悶氣，這不是小孩子的表現嗎？
羽多野柚杏，一個十五歲的成熟女子，還會因為喜歡的人不解風情暗暗生氣。
幼稚死了。
“可以說話嗎？”中原中也吐出一口氣，訝異笑道：“我以為進入影子說話會被外麵的人聽見，看來是我誤會了。”
柚杏一時語塞，支吾著慢吞吞道：“也不是……隻是影子裡的氧氣有限，話說多了消耗氧氣。”
少年一臉驚訝，道：“原來如此。”
他暗暗記住，說話會多消耗氧氣，有什麼問題還是在離開影子以後再問。
謹記影子內部氧氣有限的中原中也又不說話了。
柚杏一時有點後悔，雖然影子內部的氧氣確實不如外麵充足，但也不至於多說兩句話就要窒息。
她頻頻看向中原中也，想要說點什麼挽回一下。
可是中原中也相當正直，知道影子內部氧氣有限以後，他甚至有意放緩了呼吸。
完全沒有注意到柚杏欲言又止的神情。
直到他們穿過影子，透過上方的月光窺見一個躲藏在老舊大樓，探頭望出窗口鬼鬼祟祟的男人。
中原中也沉聲問道：“就是這個家夥？”
躲躲藏藏製造出一片異空間，利用異能力困住他們下手的混蛋。
“這裡沒有我們以外的人，”柚杏謹慎回答：“不出意外，就是他。”
“問問不就知道了。”中原中也冷笑一聲，異能盈裹周身準備直接衝出影子，狠狠一腳把人撂倒。
“等等，”柚杏拉住他，指了指上方的老舊大樓，道：“房間裡麵也有影子，我們先上去。”
異空間裡的老舊大樓沒有玻璃窗，隻有一個磚頭水泥堆砌的窗口，月光照進窗口撒下一片清輝的同時，月影也停留在房間裡。
中原中也勉強冷靜幾分，依著柚杏的腳步進入男人藏身的房間，透過投立在牆邊的影子可以清晰看見男人眉頭緊皺，念念有詞的樣子。
“晚上好，先生。”
少年少女陡然出現在房間裡，倚靠著窗口往外探看的男人驚詫回過頭，道：“你們怎麼進來的？”
柚杏禮貌回答：“一點私人的小手段，這不是問題的重點，重點是先生為什麼要把我們困在這裡，又平白無故要奪走我們的性命？”
男人的眸光閃爍幾下，大聲喝道：“我聽不懂你們在說什麼，這裡是我家，小鬼快給我離開。”
中原中也嗤一聲，重力自腳下炸開，地板下陷開裂出道道深痕，崩出無數細小的碎石：“這種家夥，不打一頓是不會配合好好回答問題的。”
相比柚杏先禮後兵的手段，他更喜歡先兵後禮。
先把人打一頓再問什麼問題就要簡單多了。
男人頓時慌了，後背靠著窗口，虛張聲勢：“你們想乾什麼？我要叫人了！你們這是私闖民宅！”
柚杏有點生氣，道：“這片異空間有幾個人，你不是最清楚嗎？”
作為這片異空間的第七人，就算他不是幕後的異能者，他和對方肯定也有著匪淺的關係。
這個男人身邊沒有幽靈，就是最好的證據。
“什麼異空間，”男人表情僵硬一下，硬挺著道：“現在的小鬼整天不知道在幻想什麼，我這裡不歡迎你們！快滾出去！”
他語氣堅定，言語間的排斥感不似作假。
若是尋常人聽了，怕是要開始反思是不是自己誤會了他。
可中原中也不吃他這一套。
少年往前邁一步，地上的碎石震動著浮起，昭示異能的光芒在光線昏暗的房間裡幽幽亮起，星子一般點綴著整個房間。
“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中原中也嗤笑一聲，道：“彆看我這樣，其實我很擅長審訊的，至今還沒有人從我這裡挨過九腳都不鬆口，你要挑戰一下最高記錄嗎？”
柚杏不由側目看向他，表情有點微妙。
未成年自衛組織的首領，擅長審訊的工作……
這是真的嗎？
“……真是讓人惱火，”名為永尾的男人表情變換幾次，褪去偽裝色，雙手亮起一陣瑩白的光芒，憑空製造出一個肖似中原中也、一個肖似柚杏的幽靈，怒聲道：“想死的家夥，現在就去死好了！”
他反手抽出匕首，狠狠插入幽靈少年的後背心口位置，拔刀要再刺向幽靈少女。
中原中也表情一冷，輕身躍起踢出一腳，無數裹上重力的小石子飛射而去，擊中永尾的手、肩、背、腿，他哀嚎痛呼著跪倒在地。
小小一顆石子因為裹上重力，攜帶沉重而強大的威力。
“你以為我會再給你機會下手嗎？”中原中也一腳踹在永尾的肩頭，把人踹翻在地踩住他的肩膀狠狠碾下去，眉眼神情冷得厲害：“弄出這樣的怪物殺我們？”
可算是知道幽靈身上為什麼會有這麼嚴重的傷。
還以為這個藏頭露尾的家夥，能憑空在他們身上刺出傷口。
原來不過是他通過傷害幽靈，把傷勢轉移到他們身上。
“啊啊啊啊啊！！！”永尾痛得慘叫出聲，拚命想用完好的左手掰開中原中也的鞋拯救幾乎被踩碎骨頭的右肩。
“哦？”中原中也提了提腳，鬆開碾碎的成年男性右肩：“你還會痛啊？”
永尾憤恨看著他，捂住右肩撐著身體往後挪：“狂妄的小鬼，你不過是僥幸沒死，等我其他的傀儡回來，就是你的死期。”
冷汗遍布他的額頭，仍色厲內茬放著狠話。
“審時度勢都不懂的蠢貨，”中原中也冷眼看著他，扯了扯嘴角道：“你真以為會有人等敵人做足萬全的準備，再公平公正動手？”
還以為躲在幕後的家夥是什麼人。
原來隻是個蠢貨。
擂缽街五歲的小孩子都不會犯傻，他長一把年紀倒是開始犯傻。
“你說的其他傀儡，”柚杏不太喜歡這樣的場麵，她站在窗前看向外麵，低聲問道：“是指夏油先生他們嗎？”
幽靈會奪走他們的能力和麵貌。
幽靈身上的致命傷會轉移到他們身上，若不是魔法少女的本體是靈魂寶石，怕是她也會被奪走能力和性命。
他們這邊的幽靈得以解決，卻不知道夏油傑他們幾人怎麼樣。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人，”永尾擺出非暴力不合作的態度，右肩骨頭粉碎性骨折痛得冷汗直流，嘴上依舊不饒人：“我的傀儡都不需要名字，傀儡隻要服從、聽命於我。”
他挪動著身體，悄悄把手伸向匕首。
“試試看啊。”
永尾愣怔一下，抬頭對上中原中也深邃微沉的鈷藍色眼眸，少年扯著嘴角眸光卻很冷地俯視他，道：“看是你的異能發動快，還是我的異能發動快。”
拖延時間的計劃被看穿了。
永尾的異能特殊且強大，卻有一樣相當麻煩的前置規則。
幽靈要待在被掠奪者的身周一米，有足夠模擬學習他們的時間再施行掠奪能力和身份麵貌。
“……你是怎麼知道的？”永尾不得不放棄撿起匕首，視線移向幽靈所在的位置，心下暗暗鬆一口氣。
幽靈在擁有實體之前，誰都無法傷害它們。
而當它們擁有實體，再想消滅它們就變得再簡單不過。
為了不讓辛苦掠奪回能力和身份的傀儡被白白殺死，永尾每次都會在派出幽靈之前先一步在它們身上製造致命傷。
他的異能力是掠奪也是交換。
掠奪強大異能者的異能力和身份麵貌，交換“生者”和“亡靈”所有的一切。
要不是幽靈需要成長的時間，搶奪異能以後，無法擁有原主的戰鬥經驗，他本應擁有更多的傀儡。
可惡的鐘塔侍從，殺光了他的傀儡。
“我不是來回答你的問題，”中原中也一腳踩住他的腹部，徑直道：“解除異能然後死，還是現在死？來選一個吧。”
永尾臉色難看，憤恨瞪著他。
“……怎麼樣都是死的選擇，他不會選的吧？”柚杏有點無奈，回頭看向中原中也，道：“好歹給出一條活路，犯人才會奔著活路去。”
她不太喜歡這樣的場麵。
即便知道懲治惡人，逼問他們知道的信息，有時候是必須要的手段，可暴力行徑終歸不是柚杏喜歡的方式。
就算是童話故事裡的惡毒皇後、壞女巫都是天降正義，直接一道閃電劈死，鮮少有反複折磨人的手段。
“我沒有想要放過他，”中原中也眨一下眼，皺眉道：“這家夥的異能很危險，這次放過他，下次不知道他會對誰動手。”
不僅僅是奪走異能的問題。
還有被他奪走身份的人，要是這家夥選上一個議員或是什麼政府官員，在橫濱具有一定影響力的家夥。
事情就麻煩多了。
“不是讓中也放過他，隻是問話需要一點手段，”柚杏眉心輕凝，視線落在永尾身上一眼道：“適當的話術會讓問話更簡單。”
她當然沒有打算放過這個人。
隻是柚杏習慣以更溫和的方式問話，再以乾脆利落的方式結束一切。
中原中也垂落視線看著冷汗直冒，命運完全掌握在他們兩個小鬼身上的永尾，眉心緊緊抓成一團，嘖聲道：“對付這種家夥，我可沒有什麼活路給他走。”
他收回踩在永尾身上的腳，重力代替他壓製著永尾，煩躁揉了揉頭發，走開幾步道：“我不懂什麼話術，你想做什麼就去吧。”
柚杏微愣一下，莫名生出一個猜測。
她試探著問道：“中也，是很看重承諾的人嗎？”
“……你這算什麼問題，”鈷藍色眼眸瞥了她一眼，中原中也哼道：“答應過的事，當然要做到。”
柚杏恍惚看著他，隱隱明白了什麼。
“所以，中也給敵人的承諾也會遵守？”
中原中也一臉莫名其妙，完全搞不懂柚杏問這個的意義，道：“我為什麼要給敵人承諾？”
他又不是笨蛋。
做這種放石頭絆倒自己的蠢事。
“這就是承認了吧？”柚杏眉眼輕垂，嘴角抿揚起淺淺的笑意，道：“中也對敵人也會遵守承諾。”
因為很重視自己說過的話，所以不會隨意給出自己的承諾。
一旦給出承諾就肯定會做到。
“……有什麼好奇怪的，”不是什麼特彆的大事被柚杏強調一番，中原中也突然有點彆扭道：“我這是對自己的言論負責。”
這才是男子漢該做的事！
“沒什麼奇怪的，”柚杏彎下眉眼，輕笑道：“重承諾的中也很帥。”
她很喜歡這樣的中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