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浸在約會和被喜歡的人稱讚可愛的雙重驚喜之下,柚杏整個人飄飄然，走路都如踩在雲端之上。
今天之前，她完全不敢相信自己會和喜歡的人一起出門約會。
至少在中原中也明白她的心意之前、在羊的孩子們擁有新的去向之前,她不敢奢望少年會分薄時間和注意在她身上，陪她一起出門約會。
柚杏喜歡中原中也。
她明白少年身上背負著怎樣沉重的擔子，隻要羊的孩子們沒有一個新的去處，還需要留在擂缽街與橫濱地下的混混、人販子共分棲身之所,中原中也就不會生出彆的想法。
他不會拋下自己的同伴。
他有自己的責任、有自己的目標,在處理好這些事之前,他不會分出彆的心神去思考其他事。
人要有溫飽和安定,才會有時間思考彆的事。
羊如今仍處於動蕩的時機,中原中也每天奔波往返,連休息的時間都很少給自己留下，柚杏想勸他休息一下都不知道要怎麼勸。
他不能停下,一旦停下羊的孩子們都會陷入沒有人解救的危險。
每隔幾日與柚杏的對練,於少年而言，已然算是一種放鬆方式。
儘情投入戰鬥、儘情釋放力量使用重力,什麼都不去思考,專注在與柚杏的對練中磨練自己的能力，暫時拋下需要他的羊。
即便知道部分羊的孩子會有怨言,他也沒有向柚杏提過這件事。
答應過的事,中原中也都會做到,做不到的事,他也不會答應。
“喂、羽多野，”他拉住思緒不知飄向何方的柚杏，皺眉道：“這是紅燈。”
她回過神，慌忙抬頭看向馬路對麵的信號燈,猩紅一片提供警示作用，可惜柚杏剛才滿腦子都在想約會的事，完全忘了看路：“抱、抱歉……”
中原中也打量著她，眉頭鎖緊鬆開手道：“自己注意點，也不是小鬼了。”
她呐呐應聲，羞愧低下頭。
“彆在路上想事，走路就好好走。”少年轉回頭，右手習慣性揣回口袋，略短一截的袖口露出藍色的細帶子。
她輕輕應一聲，悄悄抬眸看向中原中也。
少年的側顏俊朗帶著一股不符合同齡的沉靜，張揚肆意的眉目神情轉進平靜狀態，不似平時說話做事般鮮活生動。
柚杏輕抿著唇，心下糾結一番，仍是選擇開口直接問：“中也，不開心嗎？”
“嘖、”他彈舌一聲顯得有點煩躁，緊鎖的眉頭高高揚起，毫不留情教訓道：“到底是誰這麼讓人操心，沒死在我手下，自己差點跑出去讓車撞了。”
這個笨蛋，走路都不看路。
一路上不知道在想什麼，喊她幾聲半天都回不過神。
剛才更是差點一頭撞進紅燈的車流，差點沒把自己送車輪子底下。
羊的孩子都沒這麼讓人操心。
“對、對不起！”柚杏萬萬沒想到中原中也煩躁鬱悶的源頭在她，瞬間整個人挺直腰板，臉上的忐忑之色一掃而空，愧疚不已道：“讓中也擔心了……”
她本來是想給中也分憂，讓他放鬆一點。
沒想到排憂解難不成，她倒是給中也添了亂子。
“……算了，”中原中也停頓一下，放軟語氣道：“之後記得彆跑神，跟緊我一點。”
話一出口，他其實就覺得不太合適。
柚杏不是羊的孩子，更不是他的手下，他這樣說話，可能會引起她的反感。
不過出乎中原中也的意料，柚杏沒有生氣甚至很快道歉了。
滿臉愧疚的樣子一時間讓他都不由反思，自己說話是不是太重了。
“我可以……牽住中也嗎？”
她飛快抬眸看一眼少年的神情，小心試探著伸手牽住他的衣服一角，聲音很輕：“這樣牽著不容易走丟。”
身旁久久沒有傳來中原中也的聲音，埋頭不敢看他的少女抿著唇，手上的力度一點點鬆開落下。
如果中也不喜歡這樣……
不牽著也沒什麼，隻是一次約會，他們又沒有真的交往。
“彆走丟了，”慢慢鬆開衣角滑落下去的手直接被扣住手腕，她愣愣抬頭看向中原中也，赭發微微卷曲的桀驁少年目視前方，握住她的手腕一同走過馬路，平靜道：“半路走丟了人，我是不會去找你的。”
“……嗯，我一直跟著中也。”
柚杏低頭揉了揉發熱的眼眶，聲音很輕卻很堅定道：“不會中途走丟的。”
不管周圍的人流穿行，他們走在什麼地方。
若是時間可以停留在這一刻就好了。
“我想好要去什麼地方了。”蹭乾淨眼角的濕痕，柚杏快走幾步和中原中也並肩而行，輕快道：“水族館！商店街附近有一家水族館，我一直都想去看看。”
因為距離商店街很近，柚杏路過的時候，總會停下腳步看看。
隻是沒有朋友一起去水族館，柚杏也一直停留在門口看看的階段，沒想過要買票進去。
“水族館？”中原中也想了想，非常直男問道：“去看魚嗎？”
那種東西，海裡不是有嗎？
“當然不止是魚，還有企鵝、海豚和閃閃發亮的水母，很多很多可愛的動物，不會浪費錢的。”
擔心中原中也會不感興趣地扭頭離開，柚杏反客為主抱住他的胳膊，死死拽著人不肯鬆手，堅持道：“中也不用擔心浪費錢，門票錢我來出！”
她在糖果店打工，有攢下一點錢。
區區兩個人的水族館門票錢，她給得起。
“……我在你眼裡到底是什麼人？”中原中也無語道：“門票錢都要你幫忙給？”
他突然覺得柚杏可能誤會了什麼。
雖然他平時不怎麼花錢，沒有什麼高消費，但不代表他連兩張水族館的門票錢都掏不出來。
柚杏眨眨眼，死死抱住中原中也不放的手稍鬆一點，問道：“中也是同意了？一起去水族館約會？”
“啊、不是答應你了嗎？”
中原中也隨口應一聲，道：“去水族館或是彆的什麼地方都可以，門票錢不用你擔心，我暫時還給得起。”
他開始以為柚杏是想他出錢帶她去遊樂園或是電玩城之類，消費比較高的地方。
不成想，她會選擇水族館。
橫濱商店街附近的水族館開了有些年頭，就算門票錢不太便宜也不會有遊樂園玩一天半天消費高。
“去水族館就好，”柚杏抿著唇努力想壓下嘴角的笑意，可不自覺彎下的眉眼已經泄露她心底的雀躍興奮，“我想看企鵝。”
中原中也有點意外，問道：“你喜歡企鵝嗎？”
以前好像沒有聽她提起過。
“喜歡！”她毫不猶豫，道：“我還喜歡海豚、喜歡白鯨和漂亮的水母，可愛漂亮的小動物，我都喜歡！”
不止水族館的小動物，陸地上毛茸茸的小動物，她也會很喜歡。
柚杏高高興興拉著中原中也跑到水族館的售票處，買票進門動作利索得看著在心裡演練過很多回要怎麼進水族館的大門。
一進入水族館的內部，一條仿佛生在水下的通道成為他們的必經之路，四麵八方的海水都被玻璃隔絕，宛如他們真正走進海底，親眼看見海底世界的瑰麗多姿。
“中也中也！快看鯊魚！”
柚杏目不轉睛，粉紫色的眼眸映出水波粼粼，拉著中原中也四處走動，興奮得好似一個小女孩，嘰嘰喳喳在他耳邊說個不停：“小醜魚小醜魚、還有藍唐王魚！”
光是進門的海底甬道已經讓柚杏看得眼睛都轉不過來。
她張開五指貼在玻璃壁上，昂頭看著上方遊過的閃亮魚群，每一下擺尾活動身體都會帶起一陣閃閃亮的微光，在水下的世界如同一盞盞明亮的小燈：“還好選擇了水族館……”
若是選擇其他地方，她可能會束手束腳，緊張於第一次約會的表現。
唯有在水族館、在她最喜歡的地方，她可以全身心放鬆沉浸在這裡。
同樣昂頭看向上方的中原中也側目看了她一眼，少女的眉眼柔和彎下，眼睛明亮若落入星子，水波晃動的斑紋落入眼中，恍若碎星璀璨搖曳。
他收回視線，重新看向上方慢慢遊過的鯊魚，低低應一聲道：“不是還想去看企鵝嗎？”
“對了，我們還要去看企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