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果店的七夕節日活動,圓滿落幕。
店長把日結的工錢給了結花和草太幾人以後，又給今天辛苦工作的每個人一袋糖果帶回去，裡麵混雜了糖果店裡的招牌糖果和七夕的巧克力糖,小小一袋子裝滿各色的糖果，頓時哄得辛苦工作一天的少年少女們喜笑顏開。
就連吃慣店裡糖果的正式員工都不由放鬆幾分,笑嘻嘻接過店長給她們準備的糖果,哄鬨著道：“謝謝店長，七夕都不忘我們這些沒有時間過節的小單身狗。”
雖然名義上七夕並不是什麼情人節,但一整天下來看著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來湊熱鬨買上一份巧克力,她們不免也會生出幾分豔羨。
彆人好歹有可以送巧克力的戀人。
她們隻有和打工為伴，好在店長給她們送了糖果，這一天才不算全無收獲。
“時間不早了，小孩子快點回家。”
店長擺出一副嚴肅的表情,道：“就算你們想留下來繼續加班,我也不會給加班費的。”
今天的糖果店已經比平時晚關門幾個小時,商店街賣肉菜蔬果的店鋪都早早關門,剩下一部分麵包工坊和飾品店之類,關店時間較晚的店鋪還亮著燈。
“店長再見。”
“店長明天見。”
七零八落的道彆聲落下，柚杏和結花他們一起出門，幾個極少靠著雙手打工收獲金錢，得到旁人關心和好意的少年少女們興奮不已，嘰嘰喳喳湊在一起說著想用這筆錢做什麼。
柚杏側目看一眼結花，與她年齡相仿可能還要大一兩歲的少女小心翼翼把工錢收好,捧著糖果袋壓在心口，眼角眉梢都不自覺泄露出高興。
“結花，如果下次還有這樣的機會，你會想來嗎？”她輕聲試探問道：“不一定是糖果店,可能是商店街附近的其他店。”
她記得麵包工坊前幾天張貼了招收學徒的公告，禮品店有一個員工準備離職，店長想要新招一個員工補上。
隻是不知道他們有沒有這個想法。
“真的嗎？”結花眼睛一亮，連連點頭道：“不是糖果店也沒關係，隻要不克扣工資，到哪裡我都可以的。”
柚杏暗暗鬆一口氣，彎著嘴角淺笑開口道：“商店街的麵包工坊想招兩個學徒，日薪可能沒有糖果店這邊高，但是他們會包午飯，每天賣剩下的麵包也會讓店員帶回去。”
“學徒要是學得快，以後說不定能成為店裡的麵包師傅，這樣日薪也會上升許多。”
“要去要去！我要去！”
不待柚杏接著說麵包工坊的好處，結花已經止不住迭聲道：“日薪低一點沒關係，學徒包吃就很好了，更彆說以後還可以當麵包師傅。”
周圍幾個興奮不止的少年少女聽見他們這邊的話，有心想要脫離擂缽街的少年緊接著舉手，高聲道：“我也要去！”
他故作深沉道：“我從小就有一個麵包師傅的夢想！”
“好狡猾！健次郎太狡猾了！”
“就是就是，我們都沒聽過你有什麼當麵包師傅的夢想，分明就是想要每天賣剩下送的麵包。”
健次郎被同伴當場拆台，略顯不自在道：“想要麵包怎麼了？你們不想要嗎？”
他和結花年齡相仿，再過幾年就要成年，再不為自己多做點打算，脫離羊以後都不知道要怎麼過。
幾個年紀稍小的少年少女麵麵相覷，遲疑開口道：“我們想要麵包沒錯，但是當學徒每天很長時間都要耗在麵包工坊吧？這又不是糖果店的工作，做幾天不想做還能隨時離開。”
麵包工坊有一天特點就是早上很早開門，晚上很晚關店。
因為客戶定向的原因，他們的經營時間會拉得很長。
孩子們雖然不明白原理，但他們都知道麵包工坊下班的時間遠比糖果店要晚，早上又要很早趕到，光是工作量都要辛苦上不少。
這樣的情況下，麵包工坊的日薪比糖果店還要低，他們是覺得不太劃算的。
他們幾個距離成年還有六七年，在二十歲以前都不會離開羊，加入打工的行列有的是有心想要提前準備，可有的人隻是抱著閒暇無事玩玩的心態。
他們不懂健次郎和結花心裡的著急，隻覺得麵包工坊的工作比不上糖果店，做著要辛苦不少，得到的工錢也要少不少。
“羊是未成年互助組織，不是嗎？”健次郎抓了抓頭發，道：“我快要成年了，不能再呆在羊了。”
看著其他同伴還是不太理解的樣子，結花低低說一句道：“就算有中也保護我們，我也不想再呆在擂缽街了。”
她曾經是普通人家的孩子，記憶中的普通安寧生活距離現在不過幾年，她無法接受自己一輩子都呆在擂缽街、呆在貧民窟和黑手黨、混混惡棍爭奪地盤。
結花想要回到普通人的生活。
“我覺得麵包學徒的工作挺好的，”麵對同伴們不解的神情，結花沒有過多解釋，轉過頭問道：“不過我真的可以嗎？”
她覺得自己的能力沒有這麼強。
可能會讓麵包店的師傅失望，還有種占據了未來更好的工作的心虛愧疚感，“要是柚杏去的話，肯定會更快成為麵包師傅吧？”
短期來看，麵包學徒的工作會辛苦不少，日薪也會低一點。
但目光長遠一點，成為麵包師傅以後，工資待遇肯定會比糖果店的工作要好。
她覺得柚杏把更好的工作推薦給他們，自己卻留在糖果店一直當一個普通的店員，而且還不是正式員工。
“麵包學徒工作的時間太長了，我晚上有其他的事情要做，”柚杏搖搖頭，溫和耐心道：“結花和健次郎要是有心，明天我陪你們去麵包工坊問問學徒的事。”
糖果店這幾天的活動聲勢較大，周邊其他的店鋪也跟著搞了活動，不過都沒有糖果店的人流量大，結花他們有這幾天工作過的表現，多少可以向商店街的居民證明他們是可靠、值得信賴的人。
就算居住在擂缽街，手上戴著代表羊的藍色細帶子，他們同樣可以是值得信賴的員工。
“……柚杏還有類似麵包學徒的工作嗎？”
草太和其他幾個少年對視一眼，猶豫著開口道：“我也想找一份正式點的工作。”
餘下幾人見草太都一起叛變，爭先出聲：“我也是。”“我也想要。”
後出聲的幾個少年倒不是和結花他們一樣有什麼憂患意識，而是想著平時一起活動的同伴都參與，他們要是落後一步，顯得有點不合群。
不過打工的事，他們也不是全然抗拒。
參與糖果店打工的幾個少年少女都是羊內部較為內斂的一派，不太擅長偷盜和搶奪，端著槍都會手抖被後坐力震得手痛，屬於是組織內部貢獻較小的一派。
平時分到他們頭上的資源也會相應減少，雖說吃穿不愁，但和錢有關的東西確實會少一點。
他們都是想著打工幫補一下自己貧瘠的錢包。
“不要著急，”柚杏抬手壓了壓示意少年們聲音小點，他們要吵到附近生活的居民，待他們都安靜下來，她才接著道：“有心想要工作的人，我都會幫忙留意的，目前商店街隻有麵包工坊和禮品店招人，等明天回去店裡，我再問問小林和店長她們。”
她眉眼彎彎安撫下少年少女們躁動爭先的心情。
隻要是願意自力更生，尋找工作和出路的羊少年，她都不會吝嗇於幫忙。
結花他們尋找到自己的出路，離開羊和擂缽街，在貧民窟組建的未成年自衛組織可能會減少成員，但這並不是一種退步，而是大家都找到更好的出路。
需要保護照顧的同伴減少，中原中也的負擔也會相應減少許多。
羊可能不會完全消失，但有心想要離開的少年們都有選擇另一條路的機會。
柚杏不僅僅想要幫助中原中也，更多的是希望羊的少年們不要走上錯誤的道路，未來會後悔自己的選擇。
……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柚杏都在忙著為結花他們尋找新工作的事。
羊的少年們都是沒有家人的孤兒，他們沒有選擇普通人生的機會，僅有把握當下提前為成年以後做準備。
平時在組織聲音較小的一部分少年們逐漸脫離羊的活動，走向外麵的世界，把更多的時間都放在外界工作和其他人打交道。
不是沒有想要把他們喊回去的少年，隻是他們離開擂缽街以後，大多都不想再回去。
呆在羊，確實可以很輕鬆得到錢和食物。
但是危險也常常出現在他們身邊，與外界的和平安定相比，他們更願意呆在外麵的世界，漸漸讓自己的行動脫離羊。
有部分少年對柚杏生出不滿，覺得都是因為她，結花他們才會想著離開羊。
可也有部分的少年覺得可以把柚杏拉入羊，成為他們的一員。
隻要成為同伴，柚杏所做的一切都會得到原諒。
即便她一直在慫恿其他同伴離開組織，可隻要她也加入羊，很快會明白在羊想要獲取資源比外界要簡單許多。
出於這樣的想法，十三人議會高票同意柚杏加入羊並且把邀請她加入組織的任務交給中原中也。
作為唯一一個投了棄權票的人，中原中也不知道柚杏想不想加入羊。
但以他的本心來說，他是不希望柚杏加入組織。
他懷揣著複雜的心情倚靠在糖果店外，靜靜等著柚杏下班，昂頭看著天空飄過的雲層出神。
“中也？”
柚杏提著包，一走出店門就看見躲在視角盲區的赭發少年，驚訝道：“你什麼時候來的？怎麼不喊我一聲？”
今天不是他們約好的訓練時間。
正常這個時候，中原中也不是在擂缽街就是和羊的同伴在一起，很少會出現在商店街。
她抬頭看一眼天色，黃澄澄的落日渲染雲層色彩，大片的天空都泛著橙紅的霞光。
再次確定，中原中也不會在這個時間找她。
“你有時間嗎？”他抬手不自在摸了摸後頸，鬆鬆掛在手腕間的藍色細帶子落下一截，低聲道：“我有點話想對你說。”
柚杏輕眨兩下眼，好奇點頭：“時間倒是沒什麼問題，不過中也想說什麼？”
看樣子不是什麼普通的事。
不然他完全可以在郵件上說清楚，不用親自找過來。
“……一點關於羊的事，不會耽誤你很多的時間，”中原中也難得言辭吞吐，視線一轉錯開柚杏的雙眸，道：“去附近的公園，可以嗎？”
商店街附近有一個舊公園，白天會有不少孩子在那邊玩耍，呆到落日黃昏時分，他們的父母會帶著孩子們回家，餘下一個空蕩蕩的公園。
“可以啊，”柚杏輕邁出幾步，挽著風吹過的長發，輕抿嘴角彎彎淺笑：“就算中也想耽誤我很多時間也沒關係。”
她很高興中也會來找她。
不管他想要找她商量什麼事，中原中也第一個想到的人是她已經很讓柚杏高興了。
這是不是證明，她已經是中也很信任的人呢？
“……啊、嗯，”中原中也愣怔一下，提在胸腔的一口悶氣緩緩吐出，低聲道：“抱歉，把你牽扯進來了。”
進入公園以後，他沒頭沒腦的一句話讓柚杏不解歪頭，問道：“為什麼要道歉？”
她不記得中也做過什麼需要道歉的事。
中原中也抬眸看向她，語句在喉頭反複滾動，猶豫著要如何開口：“你最近不是幫鶴見鳴他們找了工作嗎？”
柚杏輕點一下頭，困惑應聲：“是啊，有什麼問題嗎？”
有心想要外出打工的羊少年，她都想著辦法幫他們找到一份大體合適的趁手工作，在他們上班期間，她也偷偷去看過幾次，工作都挺順利的。
她不明白中原中也為什麼突然提起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