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殊再次睜開眼,已經在自己柔軟舒適的大床上。
他起床到衛生間刷牙。
江殊凝視鏡子裡倒映出來的麵孔——不是冷血蟲族隱滲著藍意的蒼白膚色,冷白皮上嵌著一雙蒼綠眼眸,眉眼英俊,卻透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憂鬱。
他低眸看到正刷出雪白泡沫的平整牙齒,不是蟲族的尖牙。
他又回來了。
昨夜因為蟲後猜忌而第八次死亡,江殊覺得自己的心比在大潤發殺了四十年魚的阿姨更冰冷,就是那把殺魚的刀,也不見得有這麼折磨。高階蟲族習慣吸取高熱量的優質食糧——全都由蛋白質和動物脂肪組成,違反他的清淡飲食習慣,可不得不吃。
模擬器能夠讀檔回稍早些,正好讓他在今夜調整一下戰略。
到底是怎麼惹到蟲後了?
哪個環節出錯了?
江殊百思不得其解。
但這麼多年來,他已然明白一個道理——
自己是個倒黴蛋。
命運要跟他開玩笑,他內心沒有一點波動,平淡得很。
模擬器:【宿主請不要懷疑人生,你是氣運之子。】
江殊充耳不聞。
他在浴室裡掬了把溫水打在臉上,以往每日用慣的洗麵奶塗抹開來,居然有種異樣的感覺。
蟲族的科技水平不落後,擁有藍星華夏想都不敢想的機甲艦隊,江殊是一刻不敢休息,既要在同類內部鬥毆中勝出,力壓群蟲,又要在完成蟲後派下來的任務的同時,發展自己的勢力,再者就是研究這些讓他很心動的科技……
技術,永遠是硬通貨。
如果他能掌握小世界裡的科技,那想成為藍星首富,恐怕真不是夢。
說時容易做時難。
蟲族使用的機甲和人類不同,它們賴以生存的觸角不僅能夠交流,還能用來操縱機甲。
藍星人沒有觸覺,自然不能原樣搬過來。
……
窗外的陽光傾瀉進來,覆在臉龐上的暖意讓江殊陌生極了,竟然有種不知今日是何年,自己又身在何處的感覺,也許冷冰冰的宇宙才是他的歸宿,這裡不過是場夢——
咚咚咚!
怔忪間,響起的叩門聲將江殊喚回神來。
他打開門。
因為身高差的緣故,他平視是空無一物,懷裡卻跌入了一隻沉甸甸的小天使。她自己洗漱過了,頭發吹乾了卻淩亂著,幾縷雪白頭發垂在頰邊,襯得肌膚如瓷似雪,柔嫩得像花瓣的嘴唇不滿地撅起:“爸爸,你怎麼現在才起床?我想你啦。”
被女兒澄澈明亮的眼瞳仰視著,江殊從她眼眸的倒映裡看到身為人類的自己。
他想起來了。
他在這邊有個人類幼崽。
在蟲星時,偶爾想起的奶甜嗓音,就是來自這個寶寶的。
雖然在內心喊著寶寶,薄唇也掀起微小的弧度,話到嘴邊卻是:“江小姐,注意自己的重量。”
稚稚氣鼓鼓地揚起臉。
無論是哪個年齡的女孩子,都很討厭被提到體重。
不等稚稚抗議,爸爸就將她抱起來,帶到衛生間裡,給她梳頭發:“頭發光是吹乾可不行,下回叫清姨給你梳頭發。”清姨是家裡的傭人阿姨。
“我不,我就要爸爸給我梳。”
小團子笑得特甜,完全知道自己是被爸爸疼愛著的。
“隨便你,我手藝沒清姨好,”
江殊手上的動作輕柔又小心,生怕梳疼她:“想要什麼發型?給你紮倆揪揪?”他嘴上沒說,其實上網查過小朋友熱門發型,除了麻花辮,就流行紮倆小揪揪或者丸子頭。
“我不,就喜歡公主頭。”
在不到一分鐘,江殊就被拒絕了兩次。
在蟲星除了蟲後,可沒人敢這麼跟他說話,也由此可見,稚稚是個主意很強,很有自己想法的小孩子。她的頭發濃密細軟,手感極佳,他不自覺地紮得輕了些,用天藍色發帶在頭頂係一個結,將白發挽起一些,可愛得像匠人精心燒出的瓷娃娃。
“紮好了,你自己看一下。”
江殊擰擰她的小臉蛋。
小團子果真對著鏡子端詳起來,確保爸爸沒將發帶紮歪,才滿意地跳下助她踩高的小凳子:“爸爸陪我下去吃飯,我好餓。”
昨晚在蟲星上吃了一晚上的蜜……
雖然甜甜的蜜帶著淡淡清香很好吃,但頓頓蜜也是會吃膩的,江家的早飯可謂中西合壁,她想念清姨做的油條、皮蛋瘦肉粥和叉燒包,也喜歡兩麵烤得金黃的吐司和滋滋冒油的培根。
被小團子迫不及待地往樓下扯的江殊卻沒有這等好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