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底巢,水源不匱乏,但純淨水極其稀有,都被幫派牢牢地把握,非幫派者必須花費極大的代價才能獲取。
對於生產力不成熟的野孩子們來說,一口純淨水是難以想象的奢侈了。
眼前的畸形者被麵部腫瘤擠壓扭曲的臉部肌肉用令人心悸的運動軌跡拚湊出了一個驚駭的笑容。
“嗯啊啊。”
他張開歪斜的嘴巴發出怪異聲音的同時,另一隻手也做著各種手勢。
“父親他覺得你這個蠢貨不吃東西是因為口渴,讓你喝點水再吃。”
伽咼沒好氣地翻譯道。
看著麵前的水壺,兔嘴陷入了極大的迷蒙與震驚。
他的人生是諸多野孩子的寫照,因為過於明顯的身體缺陷而被本就不太願意撫養後代的父母遺棄。
在危險的底巢中,他飽經磨難,一直過著宛若豬玀一般的日子——
在腐敗的淤泥中同老鼠爭搶食物,趴在工廠管道的汙槽旁舔舐酸澀的臭水。
同米爾他們結成小團夥後,他才逐漸過上了底巢正常人的生活
底巢的殘酷早就深深印在了他的靈魂中,讓他不再相信和敵視除了兄弟之外的所有人。
在他認知中,人人都應該如此。
利用這套殘酷的世界觀作為保護殼,他努力蹣跚在這片垃圾場的泥濘中。
可伽咼養父的行為,宛若一道霹靂,將他長久以來用來保護自己身心的殼破碎了。
此刻的他第一次感覺赤裸地暴露在殘酷的世界中,不儘的迷茫與無所適從席卷了他。
他顫動著張開三瓣嘴,向眼前的施舍者問道:
“為什麼?”
這個問題的答案同樣是伽咼想要知道的。
雖然在她的前世,古泰拉的東方大國有拿出好物招待客人的習俗。
但這種3k時代的古老習性顯然不可能流傳到這個身處朦朧星域的巢都世界上。
而且,這種習俗也僅在物質條件不影響溫飽的情況下才以不成文的規矩被遵守。
換句話來說,靠拾荒為生的養父,顯然沒有義務和餘力去施舍他人。
更何況對方還是主動挑釁自己和辱罵養父的野孩子。
“嗯啊……”
伴隨著一套熟悉的手語被養父做出,伽咼下意識地念出那套養父不知道重複了多少次的話語:
“仁善是最大的美德,而美德是人類最寶貴的財富。”
“不因弱小而摒棄美德,不因強大而忽視美德。”
“作為神皇的子民,我們應當平等地愛著我們的兄弟姐妹,正如神皇平等地愛著我們一樣。”
在同老比爾的聊天中,伽咼得知了這些話的來曆——
這是一位心血來潮在底巢布道的國教神甫所說的布道詞。
雖然對方從那之後再也不曾光顧底巢。
但無意中聽到了那句布道詞的養父,卻從那之後將其奉為了聖箴。
兔嘴張了張嘴,卻半天說不出一個字。
過了半響,伽咼聽到了他細若蚊吟的低語:
“……對不起……”
“咦?”
在他說完這句話後,不知道是不是伽咼的錯覺,
一直處於昏迷中的米爾的眼皮似乎微微震顫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