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麵是韜子麼?”
他沉默著點點頭,騎著二八大杠的甘軍道:“上車,我特意來接你的!”
硬將他拖上後座,甘軍衝後麵的周晴道:“周助理,前麵那個有光的兩層小樓就是,一會就到,我先帶韜子回去。”
鬆了口氣的周晴,頷首道:“嗯,你們先走!”
主乾道旁的兩層小樓燈光大亮,堂屋大門四開,就著明亮的光線,他瞧見了好幾個親戚,大爺、二爺、兩個姑姑、舅舅,好多人或站或立,或蹲著抽煙。
扶著他下了車,甘軍拍了拍他的瘦削肩膀,歎氣提醒道:“要哭啊!”
佝僂著身體繞過身前的甘軍,他向大敞四開的堂屋瞧去。
最先看到的是跪立在地的江梅,然後是沙發上的一圈親戚。
拖著條腿往前又走兩步,他看到了躺在地上,穿著肥大的壽衣,都顯得瘦骨嶙峋的甘國華。
“噗通”
“爸!”
一聲沙啞著腔調的呼喚後,他眼中的淚水如斷了線的珠子,一直往下落。
隨著他的一跪,一喊,燈火通明的堂屋,哭聲一片。
江梅瘋了似的一會摟著他哭,一會拍著他,哭罵道:“讓你早點回來,讓你早點回來,你跑哪去了啊!”
坐在沙發上的老太太,見他眼淚掉個沒完,從沙發上起身,蹲到他旁邊,拉著他的手道:“你爸臨走前,一直誇你,說你比他強,從小到大沒讓他操過心,有你這麼個兒子在,他走的很放心。”
喪事辦了三天,三天後,他仿佛又成了山裡的那個木頭人,有吃的就簡單吃一口,有喝的就喝一點,什麼都沒有,就一直躺在屬於自己的小臥室中,睜著兩眼,直直瞧著白色的屋頂。
“韜啊,起來吃飯吧。”床前,江梅端著飯、菜,給他床上鋪上硬紙板放上菜後,叫道。
無精打采的緩緩起身,興致怏怏的挑了口白飯,江梅講一句,他就夾塊菜,不講,他就這麼囫圇著吃白飯。
“哥,高小姐又打來了電話!”樓下吃飯的周晴,巴巴跑上樓,將手機遞到他跟前。
“喂。”的一聲結束,他就沒了聲音,這三天,他一直就是這麼講話,無論長輩、晚輩或者鎮上前來吊唁的領導,又或者認識了多年的張強等人。
遠在京城的高園園不由氣急,這幾天打電話不是“哦”,就是“嗯”,問在哪不講,做什麼不說,見父母沒回音。
“你什麼意思?是不是想分開?”
一旁的江梅隱約聽到這話,想起自家男人因為她的一張照片,第一次暈厥住院後,身體便一天不如一天,直至在也下不了床,到三天前的溘然長逝,江梅哪還管自家男人躺在病床上的囑咐,沒好氣道:“分了好,你爸第一次住院,她也要負一些責任!”
“好啊!”
幾天來,他終於多說了一個字,語氣平淡的背後,他整個人仿佛又多了層哀傷!
遠在京城的高園園,已依舊支楞的將手機緊貼在耳旁,不知是他的話太輕,沒聽的真切,還是不敢相信,不願相信,他說的是真的!
……
整個五月,甘韜是在床上度過的,即使他的腿傷早已痊愈,可他就是對下床這件事興致缺缺。
對站在身旁衝他的講話人,心生厭煩。
開始成宿成宿的不睡覺。
偶爾還會在半夜哭出嚇人的嗚咽聲。
中途離開的周晴,再次來到甘家,也帶來個不算好的信息,甘韜很有可能得病了,而且**不離十是抑鬱症。
“阿姨,你不能去,他現在要接受的是心理治療,治療期間最好接觸一些新鮮的人和事,你要是一去,他一看到你,就會想到叔叔,就容易產生負麵情緒,會影響治療。”
甘家明晃晃的堂屋內,周晴向甘家的一幫老老少少解釋完抑鬱症後,向江梅勸慰道。
老太太咳嗽了兩聲,向一心想跟著去香江,好就近照顧兒子的江梅道:“周丫頭說的是,你就老實待家裡,等小韜子在香江把病治的差不多了,你在去瞧瞧。”
江梅無奈頷首:“嗯,周助理,那就麻煩你多費心,有事就給我打電話,給韜子治病的錢要是不夠,我家裡還有!”
周晴點頭起身道:“行,我現在就帶人走,甘軍哥開車送我們到海市機場,我們從海市直飛香江,醫生都聯係妥了,他這個病越早治越好,拖的時間越長越危險!”
“走吧,趕緊走吧。”
江梅一邊上樓給兒子收拾衣服,一邊抹著眼角,短短的幾天時間,丈夫離世,兒子得怪病,讓她的發絲在迅速變白。
(本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