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北堤決口的那一刻,汲仁已是雙目赤紅,淚水如同決堤洪水一般奔湧而出。
忽然之間他也不知哪來的力氣,一下子掙脫了控製著他的步卒,不顧一切的向決口奔去。
“汲兄!”
郭昌眼疾手快,一把將他死死抱住。
可饒是如此,身形消瘦的汲仁還是瞬間將人高馬大的郭昌撞倒在了地上,又有幾名步卒上前幫忙才勉強將其製住。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汲仁動彈不得,卻依舊奮力掙紮。
他全身都變得赤紅起來,脖子上的青筋高高鼓起,仿佛隨時都會爆開。
劉據聽到動靜回過頭來。
卻見汲仁始終梗著脖子麵對著他,嚴重充血的眼中儘是如同烈火一般的仇恨與憤怒。
劉據完全可以想象。
如果沒有汗巾塞住汲仁的嘴巴,此刻他必將聽到天下最惡毒的謾罵與詛咒。
如果沒有繩索捆住汲仁的手腳,此刻他必將衝上來對自己施以拳腳,哪怕背負刺殺太子之名。
但劉據什麼都沒有解釋,隻是衝汲仁輕輕的點了下頭。
“汲兄,你給我冷靜!”
然而郭昌也不知自己怎麼了,竟忽然再也壓抑不住心底的委屈,忍不住重重的推了汲仁一把,
“太子這麼做自有他的道理,不是你想的那樣!”
可是當他將這句話說出口來的時候,不知怎麼就破了音,竟然發出了一絲難以自持的哭腔。
他在替劉據委屈,或者說是冤屈。
他曾在最孤獨的草原上殺敵,也曾身陷重圍孤立無援。
哪怕此生最凶險的時候。
哪怕利箭已經射穿了他的手臂。
哪怕立下軍功卻並未得到公正的賞賜。
他也從未落淚,更從未感到如此冤屈。
可是現在!
劉據明明做了最正確的事。
明明心係大漢百姓。
明明為了不牽連他們,做了最充足的準備與安排。
明明……
可現在劉據卻什麼都不肯說,也不讓自己說。
郭昌雖然沒想明白這是為什麼,但當汲仁如此誤解劉據時,他的內心就像是正在被鞭子無情拷問,無法做到冷眼旁觀。
為什麼像太子這樣的明主,就必須承受這樣的誤解與冤屈?!
“郭大夫,借一步說話!”
劉據適時喝住了他,微微搖頭。
“嗨——”
郭昌懊惱的長歎一聲,終是沒有繼續說下去,起身來到劉據身旁。
劉據領著他來到無人處,從懷中掏出一冊提前書寫好的簡牘,遞過來正色道:
“事已至此,等聖旨下來,後麵的事恐怕就由不得我了。”
“不過治水的事仍要繼續,如今決了北堤,堵塞南堤決口的難度將會降低很多,你和汲仁還得擔起此事。”
“這冊簡牘中,記錄了三條治河之策,長久實施下去必可造福萬民。”
“你先加蓋官印,再讓汲仁也蓋上官印,你二人聯名呈遞上去請我父皇聖裁,我父皇看過之後定會認同,保你二人相安無事,還可加官進爵。”
郭昌聞言鼻子又開始不受控製的發酸:“可是殿下你……”
“無需多言。”
劉據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我這麼做自有我的道理,隻需要記住你發過的毒誓便是,莫壞我大計!”
“憑你剛才的表現,我覺得有必要讓你今夜來我房裡,當著我的麵再發十遍,否則我難以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