窩心!
無法言喻的窩心!
聽完了董仲舒的話,饒是劉徹此前對劉據有諸多不滿。
饒是他的心早已經過千錘百煉,練就了一副鐵石心腸,此刻也無法自持的感到窩心。
這個逆子啊,教朕說什麼好呢……
隻能說他太會了!
他太懂人心了,尤其懂朕的心!
這數十年來,還從未有哪個人、哪件事能夠讓朕似現在這般窩心。
甚至到了鼻子隱隱發酸,險些在文武百官麵前落淚的程度。
唯他一人!
“呈上來,蘇文,給朕呈上來。”
劉徹極力克製著自己的情緒,儘可能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靜。
“諾。”
木箱很快呈到劉徹麵前,他迫不及待的打開木箱,拿起簡牘閱讀上麵的內容。
【楹鼓大禮!】
【當年黃帝與炎帝戰於阪泉,與蚩尤戰於逐鹿,皆筮於巫鹹,行楹鼓大禮……】
【後來黃帝舉行封禪大典,行的也是楹鼓大禮……】
【是朕要的東西!】
【這正是朕要的東西!】
劉徹的手已經開始微微顫抖,鼻腔再一次出現了難以抑製的酸意。
娘的。
這逆子為何這麼會?
這逆子為何如此懂?
劉徹不由憶起了得知劉據毀堤淹田時的那份驚怒。
憶起了得知此舉非但沒有損害,反倒利國利民時的那份驚喜。
憶起了得知此事竟是他精心設計時的那份無以複加的窩心。
這逆子是懂得欲揚先抑的!
太高級了!
就像這次一樣,試想倘若沒有此前他故意反對朕舉行封禪大典的事,沒有那日他故意對朕的字字誅心。
此刻朕又怎會似這般前所未有的窩心?
朕的鼻子又怎會酸楚?
假的,原來都是他故意做出來的!
都是鋪墊!
這逆子從一開始就在為今日鋪墊,一切都隻為在這一刻狠狠撥動朕的心弦!
這絕不是衛青能夠教導出來的東西,他那謹小慎微的性子永遠都做不出這樣的事情。
衛子夫更加沒有這個水平!
包括太子府上的那乾老師與從官,也同樣沒有這樣的膽量與智慧。
難道這就是天賦,自朕身上繼承的帝王天賦?!
想到這裡,劉徹將目光從簡牘上署在董仲舒之前的“劉據”二字上移開,轉而投向劉據本尊。
卻見此刻劉據正側過臉去,一臉怒意的瞪向董仲舒。
“裝!這逆子還在與朕裝!”
與此同時。
黃門侍郎蘇文也驚疑的望著劉據,內心生出了一絲懼意:
“失策了……自今日起,該通風報信還是得通風報信,不到蓋棺定論時,萬不可再有異心……”
小黃門常融則滿心驚詫,一陣寒意湧上背心:
“這還是我認識的太子?”
“我認識的太子竟有如此手段?”
“會不會是宮裡有人提前給他報信……可是也不對啊,董仲舒獻上的奏疏沒有十幾日絕不可能完成,那時陛下雖有封禪的想法,但還不知道那乾術士說不出封禪大典的禮儀章程,今日的朝議更是無從談起。”
“難道太子真有未卜先知的本事,或者真如董仲舒說的那般,與陛下心有靈犀?”
“那我……是不是站錯隊了?”
“對了,說起來……陛下不是命董仲舒去與太子辯經的麼,怎麼就莫名和太子穿上了一條褲子?簡直匪夷所思……”
大將軍衛青目光深處則是浮現出一抹濃烈的驚喜之色,腦中正有一個小人握拳慶祝:
“我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