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據暫時還不確定他所想的這個“徐勃”是不是這位“徐神仙”。
不過聽亭長剛才的意思,這位“徐神仙”的信徒可能已經上萬,甚至還有太守為其背書,貌似在東萊郡的影響力頗為不小。
正所謂同行是冤家。
他接下來要搞的“造神”計劃必定會對“徐神仙”造成毀滅性的打擊。
不知這位“徐神仙”和他的信徒是否會做出什麼衝動之舉。
不過轉念再一想,自己可是高高在上的大漢太子,而且隨行還有一千披甲執銳的精銳騎士,而這位“徐神仙”的信徒就算已經上萬,也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倒還不至於涉及生命安全方麵的問題。
就算真發生了什麼,這一千精銳騎士,應該也有能力將他安然護送出東萊……
而一旦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以劉徹那個便宜父皇的性格,接下來必定會派大軍壓境,屆時彆說是一個“徐神仙”,哪怕東萊郡有位真神仙,也要在漢軍的強弩和鐵蹄之下灰飛煙滅。
心中想著這些,劉據立時安心了不少。
不得不承認,心思難測的劉徹雖然是個極度危險的父皇,但同時也是天底下最能給人安全感的大漢天子。
這種感覺聽起來有些矛盾,但卻是劉據如今最真實的感受。
“大貴人……”
見劉據半天沒有說話,胖魚兒心中不免有些著急,連忙又要磕頭懇求。
“行了,起來吧。”
劉據已經回過神來,既沒答應也沒拒絕,隻是回身對霍光說道,
“表哥,命隨行的醫官去給他母親瞧瞧,若是能治愈的病,就順便給她治了吧。”
“諾。”
霍光欠身應道。
說完劉據又看向了一旁的亭長,開口問道:
“你身為亭長,應該對漢律多少有些了解吧?”
“漢律?”
山叔愣了一下,雖不知劉據為何有此一問,但嘴上卻連忙答道,
“回殿下的話,小人隻是個辦事拿人的小吏,平日裡雖經手一些相關漢律的事務,但也隻是一知半解,實在不敢妄稱了解。”
“那我便告訴你。”
劉據也不多說廢話,正色道,
“依照漢律,編入戶籍的良人不得私自作價賣身為奴,旁人不能買賣,自己也不能賣,買賣者同罪,因此胖魚兒不論將自己賣給了誰家,都已違反了漢律。”
“這……”
山叔再次愣住,一旁跪拜的胖魚兒也是一臉驚疑。
一百錢他都已經收了,這筆錢還要拿去給母親看病,若是現在不能賣了,那他這錢是不是就得退回去,那他母親又該如何是好?
哦對,這位大貴人剛下了令,要命隨行的醫官去給母親看病。
可是萬一那醫官醫治不好母親呢?
劉據倒也知道這種事在如今的大漢民間極為普遍,因此並不準備在這件事上較真,隻是又對亭長道:
“這件事你去辦吧,將胖魚兒收了的錢退回去,告訴主家此事就此作罷,我便不再追究了。”
“至於胖魚兒的母親,我的醫官先去看看,就算醫治不好也不必憂心,就讓胖魚兒帶上母親與我同行,一切花費由我承擔,等到了黃縣,我會親自和胖魚兒一起去見見這位‘徐神仙’,領教一下他的仙術。”
聽到這番話。
亭長頓時喜出望外,一把又按住一時還沒反應過來究竟遇到了何等好事的胖魚兒,壓著他的脖子往地上杵:
“胖魚兒,還不快謝謝殿下,殿下不但免你為奴,還答應救你娘,你娘有救了!”
“啊……胖魚兒謝過大貴人,謝過大貴人!”
劉據卻又在這時候適時潑上了一盆冷水,淡淡的道:
“先彆忙著謝,你們需知道,生老病死皆是人之常情,一切儘力而為便是,不可強求,否則便是害人害己。”
“去吧,待醫官瞧過再說。”
說完這話,劉據擺了擺手,便轉身返回了營帳。
不過“徐神仙”的事卻並未因此被放下。
劉據覺得現在的“徐神仙”,與東漢末年的黃巾之亂非常相似。
起初東漢末年的黃巾軍首領張角,也是以符水看病的手段騙錢,同時傳道收受信徒,信徒甚至已經涉及到了皇宮裡的人。
等發展到一定規模,百姓的日子又越來越難過,自然而然就生出了亂子。
最終引得天下大亂,群雄爭霸,分而為三。
而在戰亂之中,最受苦難的依舊是百姓。
不論是最後的贏家魏國,還是失敗的蜀國和吳國,都曾發生過以兩腳羊為軍糧的殘酷事實。
同時這些百姓還要時不時麵臨屠城、強征、屯田……等諸多摧殘。
據後世的曆史學家統計,等到三國後期,短短幾十年內,天朝人口便從五千多萬銳減到了不足一千萬,足足減少了七八成。
不是有那麼句話麼?
叫做“寧為盛世狗,不為亂世人”。